院子裡堆放著他們乾活用的東西,扁擔,筐簍……還有昨日譚石頭送貨用的小推車。
南牆邊掛著兩根晾衣繩,上麵掛的衣服都是麻布的。
靠牆還曬著一排草鞋。
他們日子過得也十分寒酸。
盧栩撓撓頭,“貨品種類已經不能再少了,太少,就不全,彆人老在咱們這兒買不全,還得到鎮上縣裡,那咱們優勢可就沒了。不然,再縮小些範圍,隻挑選兩三個鎮子賣賣看……”
裘虎一拍腿,“不,就按你說的賣!再擴大些也無妨!”
其他人也激動了,“五百兩就夠了?”
盧栩:“……”
聽聽,什麼意思?五百兩銀子不是錢麼,瞧不起五百兩麼?
是他格局小了,以為他們住破房子沒錢。
你們是真能省啊!
他不知道,五百兩他們也是嫌多的,但有裘虎昨晚算的一千多兩做鋪墊,他們覺得五百兩太省了!
譚石頭眉開眼笑,對著那張紙左瞧右瞧,“栩哥你竟然識字!”
盧栩謙虛:“我鄰居家兄弟昨晚才教的。”
譚石頭:“那也厲害!我們村沒一個人識字!”
其他人:“對對對,我們都不識字!”
盧栩:“……”
他不明白,不識字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麼,為什麼他們一改剛才,都笑得如此燦爛?
剛剛一副後悔了認識他的三個小夥伴,這會兒正以“我眼光就是好你果真是他娘人才”的自豪表情盯著他。
盧栩不懂,但他大為震驚,這,就是讀書的力量嗎?!
裘虎憑記憶盯著那張紙細瞧,對盧栩道:“我琢磨了一夜,你提那個往村中送貨的方式是個好辦法,咱們兄弟不擅說話,乾不好那八麵玲瓏的貨郎。”
盧栩點頭,心道,這不是怕你們沒錢麼?
做批發可比零售占本金。
盧栩:“既然咱們有本錢,不妨再多選幾個村子做試點。我看,就選十個,待掙出一份開店的錢,便再開一個新的。”
裘虎點頭。
盧栩看裘家兄弟們,“這就要麻煩各位兄弟多打聽了,最好是挑富裕些,民風好的村子,若無合適可信任的人家,就先緊著在村中勢單力薄,又為人和善的人家。咱們是外鄉人,最好不和惡霸地痞打交道,省得給了貨,卻收不回錢來。”
眾人:“這你放心,沒人敢賒咱們的賬。”
那倒也是,連船幫都不欠他們工錢。
盧栩還是囑咐:“做買賣和氣生財,若是天天四處追賬要債,也不好。”
裘虎:“正是如此,咱們是為了站穩腳過日子,不是當混混找麻煩。”
裘家兄弟們乖巧點頭,不敢多言。
盧栩看得稀罕,滿眼地欽羨——這就是大哥的氣場!一句話,一院子凶獸都乖啦!
他什麼時候才能當上這樣的大哥!
裘虎:“盧家村就有勞兄弟了,我待會兒就叫人先去把貨買了,先到你家把鋪子張羅起來。”
盧栩:“賺錢的事,是我沾大哥的光呢。不妨大哥先找人做些運貨的推車,待我賣完涼菜再與大哥一同去挑貨,彆的不敢瞎誇,我和雜貨鋪、酒肆老板熟識,方便講講價。”
裘虎:“好。叫石頭幫你,有什麼事使喚他跑腿去。”
譚石頭連連答應:“虎哥放心!”
待下午盧栩陪著裘虎一起去買貨,裘虎才發現盧栩不是會講價,是特彆能砍價。
入店寒暄,挑貨選貨,采買講價,裘虎和他帶的兩個兄弟全程不用說話,充當的就是盧栩和人胡吹背景板。
盧栩:“你不信我不要緊,總得信我大哥吧!裘爺你不認識嗎?你全觀陽打聽,我大哥什麼品性?真漢子鐵脊梁,一口唾沫一口丁,說一不二,童叟無欺。”
裘虎靠天生的立體臉,加多年的不苟言笑經驗,才沒當場害羞跑了。
他都不知道,他名聲原來這麼響亮?
盧栩胡吹亂侃,彆人還真買賬。
沒交情的,他能砍個□□折。
有交情的,他還能刷臉賒賬。
尤其是和他打過交道的,重點全是他昨天怎麼痛毆宋六,盧栩和裘虎可不一樣了,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就那麼兩三下子的事,他能編出好幾個來回,什麼猛虎撲食,虎口奪棍,雷霆一擊……
先不說宋六頂多就是個貓,他自己誇自己好意思嗎?
偏彆人還願意聽他胡吹。
一聽他是盧栩,全願意賣他麵子。
刨出修車,擴船的成本,他們采購下來,竟比盧栩的預算還低了三成不止。
裘虎和兩個兄弟簡直是歎為觀止。
盧栩自己都納悶,他什麼時候這麼出名了?想不通。
一定是裘虎麵子大,彆人怕裘虎!
他哪兒知道,開鋪子的好多人都不認識裘虎。倒是他昨天一戰成名,全觀陽都知道了一個叫盧栩的少年橫空出世,黑白通吃,聯合裘家和羅家,痛擊船幫宋家。以後啊,說不定觀陽要變天啦!
若隻有裘虎,他們是不想結交的,畢竟是苦力混混,在觀陽這麼久了,他們也沒看出來裘家有什麼像樣的營生,他們不放心。
若隻有羅慎,他們也不願意結交,羅慎為人謹慎保守,跟著羅慎賺不來錢,還容易挨訓。
盧栩不一樣,張口閉口可全是“來呀,大家一起來賺錢啊!”
多樸素,多上道!
他有兩大靠山,又頗有經商頭腦,在觀陽混這幾個月,許多人都瞧在眼裡,奸猾興許能掙大錢,但在早市必定做不長久,他在早市生意越來越紅火,心眼一定是不壞的。
反正時下行情不好,他願意折騰,他們試試也沒什麼損失,虧是虧不了,頂多是少賺。萬一盧栩真能混成了,也算個不錯的銷貨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