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懵了, 怎麼還有人膽敢闖縣衙的?
“這,這怎麼回事?”
盧栩:“我去瞧瞧。”
他讓三叔在縣衙對麵街邊等他,自己朝裘家兄弟那邊繞去。
盧栩混進去, 敲敲譚石頭,低聲喊他, “石頭。”
譚石頭瞧見盧栩, 吃了一驚,忙從人群裡出來,“你怎麼來了?”他借著一片火把光看見盧栩一身的泥, 狼狽不堪, “你走山路來的?!”
盧栩哪有工夫和他敘舊, 把拉他到三叔那, 詢問情況,譚石頭給盧家雜貨鋪子送貨見過三叔,乖巧叫人,“三叔。”
三叔匆匆應了聲。
盧栩:“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把縣衙圍了?”
譚石頭:“哪是我們圍的!”
他悄聲道:“現在城裡消息亂七八糟的,有人說易原失守,吃了敗仗, 現在朔州郡亂成一團,要從隆興郡大征兵,也有人說北邊打了勝仗,朝廷要決戰了才征兵, 還有說前一陣子兩邊主力對峙,死傷慘重,要補人,真真假假咱也不知道。”
三叔臉色白了白, “還能買替麼?”
譚石頭搖頭:“不能!這次不許買替,不許冒名頂替,查到了全家發配充軍,連我們村都這次都要服役,這不宋家正帶頭鬨呢。”
三叔心涼了。
盧栩咬著牙飛快地琢磨。
譚石頭沒察覺,照舊說著:“他們宋家人多,又不能找人代替,誰去誰不去,已經吵了好幾天了。這會兒除了宋大和宋二,其他人的全回來了,宋三爺和他們家十二爺咬定了是羅慎要針對船幫,明天就要出人了,今天帶著船工、苦力來圍衙門,非要羅慎也一起去,否則就都不去。”
盧栩皺眉,“你們也要去?”
譚石頭一臉鬱悶:“這次我們村也要出兵役,一個不能缺,縣令老爺說,缺一個,就把我們趕出觀陽,派兵剿了我們村。”
盧栩:“……”
他朝人群裡望去,心道說不定宋家猜得不錯,搞不好還不是羅慎,而是縣尉或縣令大人想趁機打壓船幫和裘家。
宋家看得明白,裘虎不見得想不明白,所以才陪船幫來鬨,出一出氣。
盧栩問:“羅慎大哥可是官差,按道理他可不去。”
譚石頭:“可不是嘛,而且羅慎家兄弟三個,他兩個弟弟都要去的。就他旁邊站那兩個。”
盧栩瞧著,有一個年歲不大,最多就二十來歲。
不管是為了堵人口舌,還是大公無私,羅慎既然已經讓自己兩個親弟弟去,他再找羅慎,怕是沒用了。
盧栩有些黯然。這檔口,羅慎還能幫他嗎?
盧栩摸了摸懷裡的銀子,他們兩家湊到一起,也不足百兩,杯水車薪。
盧栩發著愁,著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盧栩問:“大哥怎麼說?”
譚石頭:“大虎哥說,既然非去不可,那他也去,帶兄弟們搏個軍功出來。”
盧栩怔住了,“大哥要去?”
譚石頭:“聽說朔州就在咱們正北邊,要是朔州完了,咱們也好不了,與其讓蠻子闖進來,還不如咱們兄弟打出去,咱們也到他們地界去走走,叫他們知道大岐有的是不怕死的好兒郎!”
盧栩點頭,“說得對,沒有叫人打到咱們家門口的道理!”
人群裡宋六高聲喊:“憑什麼姓羅的不去要我們去,他就是想叫咱們送死,不去!都不去!”
羅慎暴嗬:“宋六,你是要帶頭違反朝廷的征兵令嗎?”
宋六:“你嚇唬誰呢,我違反了怎麼著吧?”
羅慎:“來人,隨我去抄了——”
“慢著!”宋十二笑吟吟地出來,“羅爺不要動怒,我們宋家一向遵紀守法,六哥不懂政令,隻是怒氣下一時嘴快胡說。”
羅慎冷笑一聲,“既然不敢,那還不趕緊散了回去準備東西!再不走,全抓牢裡去!”
宋六跳腳:“你抓呀,你抓了我還不用去參軍了呢!”
船幫的人一聽,紛紛跟著喊起來:“就是!抓我坐牢!”“我要坐牢!”
羅慎:“縣牢空得很,要坐牢的站出來!”
這下眾人有些不堅定了,沒人敢再喊。
羅慎:“鬨啊,今天進了牢裡,明日我就稟報大人先把這些目無法紀貪生怕死的派到前線去!”
宋六懵了,連忙把高舉的手放下,火把也塞給一旁的人,抱著胸繃著臉哼哼。
宋十二冷了臉,笑道:“都是鄉親,羅爺何必仗著權勢難為咱們?我六哥說話不中聽,但喊得也是大夥的心聲,羅爺,咱們兄弟聽你的,總不能咱們兄弟都去了,就你不去吧?”
羅慎:“放心,羅某奉陪。”
羅慎弟弟急了:“哥!”
他小弟弟指著宋十二罵:“你瞎還是聾,四丁征二,我們替大哥阿爹去,你數不清數嗎?”
宋十二:“二爺、三爺高義,隻是路上兄弟們渴了餓了,走不動了,羅爺不在沒人能服眾啊。”
盧栩眯眼,問譚石頭:“那是誰?”
譚石頭:“宋十二,宋槐。”
盧栩:“宋三呢?”
譚石頭翻個大白眼:“裝病,不知道死了沒有。”
盧栩:“……”
這宋家,還真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