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姓羅的,也沒幾個敢像他似的厚臉沒皮天天往縣尉跟前湊!
盧栩拿著銅鑼哐哐敲,站在賭坊前尤為之久,賭客被吵得不成樣,讓管事出來趕人,他還沒張口,盧栩朝他笑笑,舉起銅鑼又是一陣地咣咣咣咣咣咣:“賣糧了!比船幫便宜一半了!”
盧文堵著耳朵陪他來回跑,人都快聾了。
他實在受不了,拉拉盧栩高聲喊:“大哥,你歇會兒吧!”
這哪兒是吆喝,他們大爺爺通知全村開會都不這麼敲。
盧栩耳朵也嗡嗡的,拿銅錘指著賭坊給盧文看,“看見了麼,我頭一次挨欺負就是在這裡!”
他什麼都記得,通通記得,無端被宋六宋七找麻煩,被他們揍,不許他在這兒賣田螺,不許他在這兒兌銀子,不許他坐船,他都記得。
盧栩把銅鑼扔給盧文,從一旁麵攤上拉把椅子坐下,“去找石頭,叫他裝一推車銅錢過來,我要在這兒兌銀子!”
麵館老板盯著盧栩道:“你,你是那個……”
盧栩:“賣田螺的!”
麵館老板:“還真是你!”
賭坊管事帶著幾個人出來,罵道:“又是你小子,找茬是不是?”
盧栩這會兒才不怕他:“我在大街上愛乾什麼乾什麼,你們賭坊管不著!”
管事:“真當咱們怕了你,不敢揍你是不是!”
盧文一看要打架,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盧栩大馬金刀地坐著,拍拍桌子,“我就在這兒坐著,有種來動我一下。”
賭坊幾人“嘿”一聲,擼袖子拿棍子,悄悄往街上瞧了瞧,沒看到巡邏官兵,又橫起來,“你滾不滾?不滾爺爺教教你怎麼在觀陽混!”
盧栩:“嚇唬誰呢,爺就不走,你動我根頭發絲算你有本事!”
帶頭的掄起棍子照著桌上狠狠一敲,“識相就趕緊給我——”
“乾什麼的!”
在賭坊附近盯梢官兵厲聲嗬斥,扶著腰刀大步走來。
賭坊的人連忙鬆開棍子舉起手,盧栩忽然“啊”的一聲慘叫,把棍子按到手背上,淒慘告狀:“大人,他打我!”
掄棍子的:“你胡說!”
盧栩左手捂著右手連連哀嚎:“那麼大動靜大夥都聽見了!”
官兵問:“是嗎?”
其他人:“??”
有人道:“我是聽見咣的一聲。”
掄棍子的:“我敲的是桌子離你手還遠呢!”
盧栩:“大人他承認了!他想打我,多虧我閃得快才沒敲著!”
他使勁兒晃著那張桌子,“您看看,多結實的桌子,他一棍子就快敲散架了,這要是落我手上,我不得殘廢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麼多人看著他還敢當街行凶!”
官差:“你,跟我回衙門。”
掄棍子急了,連連道:“大人我真沒打他,我就是嚇唬他!”
盧栩:“你嚇唬我好端端砸人家麵攤乾什麼,大人我看他們就是仗著船幫欺行霸市魚肉鄉裡!”
賭坊管事:“大人是他挑釁在先擾我生意我們才趕他走的!”
盧栩:“大街是你家,還是觀陽是你們船幫的?宋六都下大牢了你們還不知悔改,大人,我舉報賭坊豢養打手私藏軍械濫殺無辜謀財害命!”
掄棍子急得朝著盧栩就揮拳:“我叫你胡說!”
盧栩靈活躲開,嗖一下竄到官差身後,“大人您看看,您還在這兒站著他們就敢打我!他們眼裡根本沒有你,分明是不把縣令大人縣尉大人放在眼裡呀!”
私藏軍械是死罪,官差當然知道盧栩胡說八道,但他正想看看賭坊倉庫到底藏了多少糧食,順勢道:“你們都在這兒站好,你們幾個,跟我進去看看。”
管事:“大人!”
官差:“怎麼,你們真私藏軍械了?”
管事撲通就跪下了:“大人明鑒,小人不敢啊!”
盧文領著譚石頭和裘家幾人匆匆忙忙趕過來,隻見他大哥老神在在坐在麵攤喝茶,賭坊門口一眾賭客、夥計、打手蔫頭耷腦站成三排,被一名官差看著,賭坊大門大開,其他官差正在裡麵翻找什麼,看熱鬨的百姓圍得裡一層外一層的。
盧栩眼尖,隔著人群看見他們,老遠就開始招手,“快來!把錢推過來!”
譚石頭裝了一滕筐銅錢,盧栩往賭坊對麵一戳,擼起袖子開始吆喝,“兌錢了,一兩銀子一千文,數量有限,過時不候!”
眾:“……”
人家錢莊一兩銀子還能兌一千三百文錢呢,他這哪是要兌錢,分明是添堵呢!
縣尉聞訊帶人找來,看見盧栩腦袋就突突地疼,怎麼哪兒都有這小子?
盧栩看見他,連忙站起來悄悄往前擋擋錢筐,作揖道:“縣尉大人。”
羅縣尉沒搭理他,問道:“怎麼回事?”
不待門口的官差回答,賭坊內跑出一名官差來,“啟稟大人,我們在賭坊內查到整整一倉庫的糧食和……”
圍觀百姓嘩然。
縣尉問:“和什麼?”
官差低聲道:“和一把軍刀。”
縣尉、盧栩齊聲:“什麼?!”
縣尉驚了,盧栩也驚了。
官差們看盧栩眼神都不對了。
盧栩連忙道:“我是瞎說的!真的!”
他哪知道宋六有膽子藏軍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