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齊放棄入府學, 什麼意思,除了他自己村中也沒人明白,大夥問了一圈,隻知道顏書郎不用大老遠跑去州府讀書了。
盧栩自己轉化了下:顏君齊考上了重點大學, 自己放棄了。如今縣裡要辦縣學, 顏君齊要在縣裡複讀一年。
有人問:“在縣裡讀學堂不用交錢,還管飯?”
顏君齊:“考上童生便不用再交錢了。”
來顏家學刺繡的大娘聽罷, 一拍大腿, “那不是更好嗎!我瞧著這縣學比州府那什麼學好!”
顏君齊莞爾。
有人朝顏母慶賀, “弟妹, 書郎出息了,你可不用再愁書郎束脩啦!”
旁人羨慕, “是呀, 是呀, 顏書郎出息,考上了秀才,往後也不用交稅了。”
“是呀……”眾人紛紛點頭, 羨慕地看顏君齊, 隻覺得他如今越看越眉清目秀。
顏君齊私下要將那三兩銀子歸還裡正,裡正讓他留著買些筆墨, 裡正向來對顏君齊慈愛, 如今他考上秀才,就更加和藹,怎麼瞧都比他家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兒子孫子看著聰明,“你雖不姓盧,也是盧家村的孩子,我聽說舉人考進士還要去京城, 好好讀,等你去京城考試,族裡再給你湊路費。”
聽顏君齊說要辦縣學,裡正高興,讓盧栩在縣裡留心著些入學的條件,送孫子讀書的心思又重新升起。
縣令老爺從老家找的先生呢,大老遠過來,水平指定比飲馬鎮那個老秀才好,那老秀才,快四十才考中的秀才,哪像顏君齊這麼出息!
他們家大的那幾個眼看是沒什麼出息了,小的還能從娃娃抓起!就是讀不出名堂,多識點字,將來也好接他的班呀!
除了裡正,另外心思活絡的就是盧文了。
他和盧舟在田裡摘瓜,邊忙活邊攛掇盧舟,“如今都要辦縣學了,你還不跟大哥說你想上?”
盧舟悶頭道:“那本蒙書我還沒背熟……”
盧文氣:“就是不會才要學嘛,你都會了還學屁。”
盧舟幽幽看他,“那你更該去。”
盧文吃癟。
不就比他學得快點,記得比他牢點兒麼?盧舟這悶聲棒槌,還學會拿話堵他了!
盧文把瓜搬上推車,氣哼哼道:“我才不學呢!我看到字就頭疼!”
他最近儘賠錢了!
“大哥不要臉,明明那些字他也不會寫!”每次他寫完,大哥還要拿著書一點點對,什麼他寫得不清晰啦,字太歪啦,呸,彆以為他看不出來,根本就是他大哥不會寫,不對著書看都不知道他寫得對不對!
盧文:“反正是你想學,說不說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
盧舟:“我自己會說。”
盧文:“愛說不說!”
盧舟:“不用你管。”
盧文:“我才不管!”
摘完瓜,將瓜放進柴房擺好,盧舟將剩飯拌麥糠、草籽,拿去喂雞,將新下的雞蛋撿進籃子,盧舟又打掃好雞舍。
忙完家務,盧舟洗洗手,換了衣服,拿小樹枝在地上算起賬。
算法是從那本《算經》學來的,如何加減,如何打算盤,隻是他沒算盤。
盧舟將偷偷跑去鎮上鋪子問來的筆墨紙硯錢算了一遍又一遍,回屋翻出盧栩給他買的存錢罐,將他的私房錢倒出來數了一遍又一遍。
臘月見他又在數錢,拉著盧銳跑進來,仰頭道,“哥哥,銳兒想吃糖稀。”
最近雜貨鋪進了糖稀,臘月隔三差五就想買點,爺爺不要她錢,臘月卻記著要給錢,三文錢,五文錢,她的小金庫漸漸變扁。
盧栩怕她吃壞牙,最近都沒怎麼給她零花錢。
大哥不給,還有二哥,臘月也知道二哥和小文哥哥一起賺了好多錢。
她眨著大眼睛望盧舟,見盧舟看她,又補充道:“臘月也想吃。”
盧舟低頭看看床上攤放的銅錢小丘,戀戀不舍地摸了三個遞給臘月,還問,“夠麼?”
“夠啦。”臘月很是知足,三文也夠買一小份兒了,她點頭,拉著盧銳去買糖。
盧舟想了想,叫住臘月,又給了她兩文錢,幫她紮緊了跑鬆的小辮,“今天買了,明天就不要再買了。”
臘月用力點頭,“嗯!”
盧舟猶豫著,徘徊著,晚上做夢都是縣學要三十兩銀子,銀子長著腿追著他跑,越追越像山,追上他就一屁股壓到他身上,把他壓得喘不上氣。盧舟半夜被嚇醒,不由自主望向床邊桌下那個大缸子。
原本那裡麵都是銅錢,滿滿一缸子,他哥買鋪子把裡麵的錢都用光了……
盧舟躺下,月光透過窗紙朦朦朧朧照進來,盧舟趴到盧栩旁邊,蓋上被子胡思亂想。
盧栩壓根不知道盧舟那番掙紮猶豫,裝修搞定,鍋也湊齊,差的,就隻剩人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