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盧栩鋪子也沒清閒多少。平常彆人等不到位子都是買回家吃,如今有空位了,還不趕緊先到先得。
盧栩鋪子裡可比許多人家裡還暖和。
盧栩送最後一個“學徒”離開,又有新的“學徒”來,他正和兩人交接著,譚石頭拎著今天新做的一兜子魚丸飛速衝進來了。
譚石頭:“牛牛牛!我看見有人牽著牛到牛市去了,你還買麼?”
盧文一怔,牛?!
他攥著一把銅錢正串,下意識算起自己攢了多少零花錢,考慮著要找盧栩還是小夏借,隻聽盧栩比他更快地接道:“要!走,去看牛!”
新來的“學徒”“啊”一聲,“那我?”
盧栩邊往外跑邊道:“陸勇、狗子,你們接待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
盧文猶豫,他要是追出去,店裡就沒人管錢了。
轉過頭,陸勇和狗子又眼巴巴看著他,轉過去,盧栩已經跑遠了。
盧文歎氣,唉,得,他還是看店吧。
“想買牛?”新“學徒”洗了手,被盧文安排著擇菜。今天他們要做油潑麵,麵等著盧栩回來教,菜他們要先準備上。
這季節已經沒什麼青葉菜了,用的是新發的豆芽和先前曬的乾菜,把乾菜泡水,清洗乾淨,不如鮮菜好吃,在冬季已經是難得。
盧文把豆芽端過來,“嗯。”
學徒道:“不急,我們那兒牛價降了,再等些日子你們這兒也該便宜了。”
盧文:“你是哪兒的?”
學徒道:“崇寧縣!我們挨著朔州,如今不打仗了,用不著那麼多牛啦,不用的牛都往我們那兒賣呢。”
盧栩跑到牛市,一進荒草萋萋的牛市正熱鬨著。
修柵欄的,牽牛牽騾牽驢的,還有在一旁賣車的。
馬暫時還沒有,無論是軍隊還是官府,都缺馬,能勻出這麼多牲口,已經是占了離朔州近的便宜。
觀陽不少人聞訊跑來看牲口,多少年了,牲口稀罕,有價無市,如今終於開始賣了,家裡田多的,做買賣的,運貨的,全都要來看看。
隻是一問價格,依舊不怎麼便宜。
“我們大老遠從朔州過來的,你瞧瞧,這牛多好,你看看這牙,這蹄子,看看這毛色,這肉,多壯,三歲多,開春正好耕田,這一批沒有比我這兒更好的牛了。”賣牛的不住給人展示他的牛。
盧栩長這麼大也頭一次見牛,壯碩的大黃牛,大眼睛長睫毛,長耳朵,一對彎角,那麼大塊頭,彆人又拍又摸的也不生氣,隻抖抖耳朵,甩甩尾巴,溫順地眨眨眼。
譚石頭也新鮮,他們倆跑過去摸了摸牛,又跟著人群跑去看騾子看驢。
譚石頭想買隻驢,他聽說驢能走山路,往後他姐夫運果子下山,有個驢幫忙,也不用全靠手提肩扛了。
盧栩還是想買牛,從盧家村到縣城,最方便的還是水路,騾子和驢對他用處不大。
他和石頭挨個把牲口看了一圈,還是覺得最初看到的那隻牛最好。
他們重新回去,還有一群人圍著牛販砍價。
牛販咬死了四十兩不肯鬆口。
“往後牛還多呢,你這麼拖著,還不如便宜點兒賣了。”
“是呀,往後天冷,又沒存草,買回去還得找草,這時候買牛過冬多不劃算,你要是二十五兩,我就買了。”
“就是,二十五兩賣了吧!”
“仗打完了,你還賣這麼高價?”
牛販一哼,拽過牛繩不讓碰了,脾氣比他的牛還倔強,“你們不要我重拉回去,二十五兩不賣!”
盧栩擠過來,“三十五兩賣嗎?”
牛販:“不賣!”
盧栩:“最少多少?”
牛販:“四十兩,少一文也不賣!”
盧栩:“行吧,我要了。”
牛販氣鼓鼓地瞪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盧栩湊近了好奇地摸牛往牛腹下看,“這是公的母的,公牛好還是母牛好?”
其他想買牛的都無語了,連公牛好還是母牛好都不知道,就四十兩買了?
認識他的紛紛勸他,“盧二當家,你再等等,過幾日肯定還能便宜呢。”
盧栩問勸他的人:“這牛好嗎?”
“好呀,不好我們都圍著它乾嗎?”“好是好,就是貴。”
盧栩摸摸牛頭,笑道:“好就行,我要了。”
“唉,怎麼就買了!”
盧栩道:“我著急治病!”
“治病?”眾人稀奇了,“牛能治什麼病?”
盧栩望著黃牛水蒙蒙的大眼睛,笑歎道:“心病。”
是三嬸的心病,也是他的心病。
每次三嬸攢夠了錢,總要出波折,先是借錢給他葬父,後來牛價飛漲,好不容易再攢夠了錢,牛都定下了,最後又全拿去給羅慎托關係。來來回回,幾番不能如願。
如今,總算有牛了,這麼好的一頭牛,盧栩才不想因為幾兩、十幾兩再錯過。
畢竟,他們這麼努力賺錢,為的就是這種時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