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連自己沒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把他們當朋友了。
“已經答應了落籍軍戶,是不能再反悔的吧……”
“嗯。”
“我就知道……”
說著說著,盧栩垂下頭,眼睛驀地一酸。
裘虎說了一堆原因,但有一點他沒同盧栩說——他回鄉前已經答應了要留在軍中,即便彆人不跟隨他,他也要帶家眷北遷的。
“你說如果觀陽聯盟能成立早點,我們早一點兒能賺到錢,虎哥知道他回來也能帶著大夥安安穩穩過日子,會不會就不用非留下當兵了……”
顏君齊沉默一會兒,慢慢探過去,抓住盧栩的手,“違抗軍令是死罪,但裘虎大哥選擇留在軍中,未必不是經過一番思量。你看,他的性格、能力,相比做生意,其實更適合當兵。”
盧栩眨眼。
顏君齊繼續道:“栩哥,不要把什麼錯都歸到是你沒做好的原因上……”
觀陽聯盟剛起來時候,縣城裡不是人人都看好的,尤其是開始有人陸續從戰場回來,還有許多人等著看裘虎和盧栩鬨掰的笑話。
那可是好大的買賣,好大的陣仗,一山不容二虎,裘虎這名義上的大當家要回來了,盧栩這實權的二當家真的會高興嗎?
盧栩托人打聽裘虎他們下落的時候,都有人背地裡笑他假惺惺。
但顏君齊是知道的,盧栩是真想裘虎平安回來,也真想和裘虎一起經營觀陽聯盟,他對裘虎有天真的崇拜,從一開始,就給裘虎留了比他更多的份錢。
顏君齊盯著盧栩有一點紅,閃過水光的眼睛,對裘虎充滿嫉妒。
盧栩性格爛漫天真,說難聽點兒就是傻,也許有一天,他會因為處事方式和裘虎起爭執,但絕對不會因為利益而鬨掰。
想要賺錢,盧栩隻會想著如何擴大買賣,而不是去和朋友相爭。
看吧,如今裘虎再要去軍中,他甚至都覺得是因為他賺錢太晚,才讓裘虎不得不走了落軍戶的路。
顏君齊沉穩地同他擺事實:“你想想,他和盧輝是一同去的戰場,盧輝連刀都沒碰,人就回來了,可裘虎大哥憑戰功被調去主力軍,參加決戰升到了百戶。軍中升任靠得是出身和軍功,他們不但活下來了,而且還在決戰立了軍功。”
盧栩慢慢平靜下來,不住點頭,“你說的對。”
顏君齊安慰道:“人各有所長,你不喜歡讀書,我不精於廚技,以裘大哥的性情,留在軍中未嘗不是好事。如今大戰結束,百廢待興,一時間門絕不會再有大戰,北境雖不如隆興安穩,但也未嘗不是機遇,即便他不能更進一步,以百戶的根基,想要一份安穩,必也是不難的。”
盧栩直愣愣地盯著顏君齊,眼睛都看直了,脫口道:“君齊,你好厲害!”
顏君齊莞爾,從筆架取下一支毛筆,蘸墨在白紙上畫簡略的輿圖。
大岐是不許百姓有輿圖的,即便是官員,非職務必要,也不許藏輿圖,顏君齊隻能根據書上看來的方位、距離,學著盧栩常用的簡筆畫方式,大概畫一畫:“觀陽,隆興州府,過文丘、崇寧縣,自崇慶北行,穿過朔州境,到永固縣,翻過千蛟嶺,北行一百餘裡……在這兒。”
盧栩湊在桌前看顏君齊畫的圈圈和曲折的線。
“大概就是這裡了。”顏君齊放下筆。
畫到紙上,盧栩又覺得其實也不那麼遠了。
朔州在他們北邊,裘虎他們要去的地方在朔州北邊,屬於朔州永固縣……
永固縣……
盧栩拿著簡陋的輿圖,展顏笑起來,“這個能送我嗎?”
顏君齊點頭。
盧栩看了又看,不吝誇讚,“君齊,你真厲害!太厲害了!”
盧栩看了一會兒,把輿圖折好揣進懷裡,起了新的心思,“等初六我去觀陽給他們送行,河麵的冰也不知道夠不夠結實。不知道到那邊要走多久,那邊缺什麼,我得去問問二叔……”
盧栩精神頭回來了,又想一出是一出,風風火火跑出去。
顏君齊見他傷心得快,高興也快,不由露出笑容。
這才是他熟悉的盧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