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以前,元蔓娘是絕舍不得這麼給盧舟做衣服的。
這樣的材質的衣服,元蔓娘也做了三身成衣穿在模特身上擺放在店裡。
除了要賣的衣服同款,盧舟和顏君齊還得了好多麻的、棉的、葛的衣服,他們倆當了好些天的模特,這些樣品全歸了他們,平時休沐日,都能當常服穿。
一下子多了這麼多衣服,盧舟成了全家衣服最多的崽,他有點惶恐,尤其被盧文盯著時特彆的惶恐,他問盧栩能不能分給盧文穿。
不過盧栩說了,他們這批衣服要對應身份,最好讓人覺得這款衣服就隻能是讀書人穿。
所以,盧栩不讀書,他不能穿。
盧文、盧軒他們也不能穿。
盧軒無所謂,他要乾活,時不時還要搬東西擺東西,這麼好的衣服給他他也舍不得穿。
盧文就不一樣了——盯著把盧舟都襯高了的衣服,他人生第一次後悔沒讀書。
人與人的悲歡不能相通,可惡!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個子!!
前期準備了這麼久,元蔓娘和顏母的成衣鋪子終於要開張。
開業當天,盧舟、顏君齊兩個真人模特,穿上了嶄新的書生袍進了縣學書院。
這天,顏君齊受到了同窗和先生們的熱切關注。
咦,這位顏秀才不是家境貧寒嗎?
怎麼穿著綢緞?
同樣是過冬天,怎麼大夥都還在臃腫棉袍,怎麼他的就那麼服帖?
顏君齊身材比例本就顯高,如今這麼一穿,看著又挺拔了不少。
對衣服不怎麼上心,也沒怎麼特意研究過的書生們紛紛納悶兒了。
他們想象不出,也沒有注意,顏君齊的鞋今天似乎比平時厚了一點。
當然從外看,和平時也差不了多少,要是仔細看,就另有玄機了——早上出門前盧栩給顏君齊鞋裡墊了內增高鞋墊,努力把小顏的身材往模特靠攏著。
反正縣學也沒體育課,從家裡出門到縣學也沒幾步路。
蒙學那邊,盧舟比顏君齊效果更誇張。
少年們已經注意形象,天寒地凍也不會穿太厚,好歹讓自己看上去像個翩翩讀書郎。
剛啟蒙的小孩則就是保暖第一了。
縣學書院取暖不過也是擺幾個火盆,怕燙到他們,放得還挺遠,這群小則六七歲,大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孩,家長自然是使勁兒給穿厚點,尤其是年齡小些的,一個個捂得活像個臃腫飽脹的大棉球。
從前盧舟也是這樣的。
他還有個戴耳朵的帽子,總被調皮的同窗捏來捏去,可今天他怎麼就忽然間換裝了呢?
在一群球裡麵,就你自己秀起了身材,這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
尤其是先生突然說“天氣已經不那麼冷了,也不凍墨了,大家把手從袖子裡伸出來,今天開始寫字。”時,小夥伴們都呆住了。
先生苦口婆心:“學文如學武,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天氣雖冷,但字若不練,如何能進步呢?前朝初,鄉試定在十月,有一年朔北大雪,滴水成冰,當時有學子為了筆墨不凍,把硯揣在懷裡,毛筆寫幾個字,就會被凍住,他便把筆含在嘴裡……”
小朋友們呆呆地聽著不知真假的傳說,把熱乎乎的手從長長的袖子裡伸出來,捏著書,抓著筆,懵逼地開始寫字。
滿心都是:“含在嘴裡,多臟啊!”“咦!墨那麼黑,吃下去不會中毒嗎?”“現在考試是幾月?”……
自然也有共情能力極強,且十分有上進心的好孩子,聽完後大為動容,悔恨起過年期間嫌冷貪暖,窩在家裡沒好好讀書。
盧舟就是其中之一,捫心自比一番,他起步晚,又不如顏君齊聰明,愈加覺得自己該好好學習,加倍努力。
熱血奮發,盧舟脊背挺得更直,上課更加專注,念書背書都比平日大聲,讓今日上課的先生大為感動。
瞧瞧,這才是好苗子該有的模樣!
先生激動,下學時留的課業都比平時多了一些。
當天晚上,許多背不過書,寫不完字在家急哭了的孩子哭唧唧朝父母抱怨。
也有上進的在家點燈熬夜,被心疼他們的長輩問起,如此這般複述課堂發生的一切。
盧舟從正反麵把仇恨拉滿。
盧舟回家卻問起顏君齊,前朝真有那樣一個考生嗎?
一問,真有。
並且還是朔州郡有史以來唯一的一名狀元。
盧舟狠狠的震驚了,晚上摸摸他的小荷包,想要等休沐日去書局找找有沒有那名狀元的文集。
盧舟和顏君齊在書院出了一天風頭,當然也有一些注意力放到他們衣服上的,當晚就有那麼三兩個回家向母親、奶奶要春衣。
尤其年長的時尚潮兒們,自以為顏君齊就是穿得薄了點,以為他們脫掉棉襖也能獲得同款瀟灑。第二天好漢們頂著初春的料峭寒風,瑟瑟發抖進了書院。
單衣,薄衫,流鼻涕。
還迎上了顏君齊看傻缺似的嫌棄目光。
同學,你吸鼻涕、打噴嚏的聲音打擾彆人上課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