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不懂,他大為震驚。
他指著那邊被打得抱頭鼠竄還轉移戰場堅持要分個勝負的人群:“就這麼調節?”
盧慶替裘虎說了句公道話:“就這麼調節,這是倫蘭族,倫蘭族以強者為尊,講不通道理的時候隻要能打贏,贏的一方就是道理。”
盧栩:“……”
盧栩歎為觀止,眼看那群人邊打邊朝他們這方向過來,盧栩心頭一慌,忙問:“我們用不用讓開位置?”
他可不想辛辛苦苦運來的貨受牽連,萬一真弄壞了,難不成他也去打一架要賠償嗎?
盧栩趕忙讓後麵還沒進營區的車調方向,快閃!
後方還沒弄懂他手勢,人群裡快被打成狗頭的譚石頭先看見盧栩,他敞開嗓門大喊一聲:“栩哥!”
亂糟糟的人群驀然為之一靜。
緊接著,牧民中忽然有人也很激動地朝這邊喊了一聲,盧栩隱隱約約聽清一個“盧”,其他的就聽不懂了。
趁著雙方停滯的空當,執勤士兵猛然睜開昏睡的雙眼,如一把利劍插進人群,兩人持一棍,化作隔檔牆,迅速把牧民和軍戶隔開,裘虎都比剛剛精神了點兒。
不知在哪兒看熱鬨的一個百戶忽然竄出來,站到中間劈頭蓋臉把兩邊一通臭罵。
這次盧栩聽清了,還真是牧民的羊跑到軍戶田裡吃了他的苗,軍戶瞧見了羊,二話不說就把羊抓了,這下換找羊的牧民不乾了,帶著幾個人過來要羊,軍戶一看他們就三個人,那能給嗎?必須讓他們先賠錢。牧民沒討回羊,放狠話要過來搶回羊,軍戶一看,也跑回營地喊人,一來二去,迅速從兩家的矛盾上升成群體矛盾,在營地門口就乾起架來。
這種事發生了也不止一次兩次,倫蘭族在蠻人各族中還算比較講道理,營區執勤的一看是他們,就叫譚石頭過來給翻譯調解。
可不知怎麼,牧民中有人懷疑譚石頭不公正,又翻舊賬提起譚石頭上次去他們那兒買肉少給了他們錢。
譚石頭火也上來了,這事他們已經爭執過十來次,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早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爛賬,哪能說得清?
這下新賬未清,又來一筆,眼看是說不明白了,果然沒幾下,牧民和軍戶沒動起手,翻譯先和對方打起來了。
這些軍戶雖然不是譚石頭同鄉,但在一個營區生活誰還不認識誰?譚石頭是來給他們幫忙的,那能讓他自己挨打嗎?
上,必須上!
然後就是盧栩他們恰好趕上的這場混戰。
訓話的百戶唾沫橫飛地罵,可挨罵的人眼睛都往盧栩商隊這邊飄。
一輛車,兩輛車,三輛車,四輛車……六十五,六十六……
六十六輛車!!
軍戶們、牧民們全激動了。
那樣的車裡能拉著什麼?
眼神好的已經看清有多少車裝的糧食,多少車裝的布匹,嗅覺好的已經聞到了酒的味道。
這是張百戶曆次訓話中最安靜的一次,但他本人並沒有珍惜,他的注意力也早就跑飛了。
這幾天裘虎天天往外跑,替他巡邏,說是要去官道上接他義兄弟,張百戶餘光在商隊中掃過一圈,一下子停到站在裘虎左邊的盧慶,難不成這就是他那個義兄弟?
大戶啊!
大手筆!
媽耶這是搞來了多少東西!!
他顧不上這群刁民了,匆匆結束了訓話,讓牧民賠償軍戶秧苗損失,軍戶收到錢把羊放回去,然後就直奔商隊方向跑來。
裘虎他們那兒要肉,也得給他留口湯,堅決不能讓其他營區的人把這些東西搶光。
張百戶換上對親爹親媽親媳婦才會擺出來的明媚笑容,一把抓住盧慶,激動道:“是盧兄弟吧,我常聽裘虎兄弟提起你!”
盧慶:???
盧栩:???
裘虎愣了愣,往後退了半步,把被他擋了小半個身子的盧栩讓出來,“張兄,我說的義兄弟是盧栩,那是我兄弟二叔,也是我先前的上峰,先鋒官盧千戶。”
張百戶:“……”
盧慶鬆開手:“我已經解甲歸田了,張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眼看局麵僵住,盧栩上前一把抓住張百戶快垂下去的手,堅決不讓他的手掉下。
盧栩擺出比張百戶還明媚的笑容,熱情地抓著他的手搖啊搖,“張百戶好,小弟盧栩,常聽大哥提起你!”
張百戶恍恍惚惚,心說裘虎認識我的時候人都在北境了,他上哪兒跟你提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