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連把他們送到這兒,也要辭行了。
盧栩倒騰東西給他裝禮物。
說來他們認識就是在附近,辭彆還是在這裡,同行個多月,也算不打不相識了。
陳連大致也知道他車上都有些什麼,盧栩要送,他也沒客氣,先挑了一對他早就看上了的鹿角。
陳連:“咱們這交情,你不會舍不得吧?”
盧栩:“拿去!還要什麼,隨便挑!”
陳連嘿嘿兩聲,又挑了幾張羊皮,打算弄回去給他老娘老爹做身羊皮襖子。
盧栩和他爬上車往下拽羊皮,盧栩邊拽邊抱怨:“你早說我在登州時候給你挑些又大又乾淨的,現在這麼瞎拽,也不知道好不好。”
陳連:“這張就挺好,彆翻了,行了。”他也不知道盧栩會送他東西啊。
盧栩又翻了一陣,總算挑到兩張品質好的,一並交給陳連:“你幫我捎給鄔哥和賀大哥吧,要是你回去經過登州,找羅廣、羅丹再拿些皮靴皮帶什麼的給他們帶回去。”
陳連將東西裹好:“行,那我就不客氣了!”
盧栩又招呼一直跟著陳連的五個小兵,隨便挑東西。
那五名小兵沒想到自己也能挑,歡歡喜喜一人也選了張羊皮。
待盧栩他們重新收拾好車,門梁的土匪們來找他了。
盧栩:“我正想找你們呢!我忘了還有一個選擇,你們可以到登州找羅廣、羅丹,那邊也缺人手。”
要不是剛剛想起來皮靴的事,他差點都忘了還能去登州了。
土匪們麵麵相覷一番,還是拒絕了盧栩的好意。
雖然所有選擇中,去登州是最好的一個。
那邊要蓋一條街的商鋪,不用在路上顛簸,也沒有危險,他們乾久了興許也能混個鋪子當掌櫃。
但登州其實不缺人啊!
羅家兄弟倆早就雇好人了,憑啥人家觀陽自己人放著輕鬆的活兒不乾,讓給他們。
他們搖搖頭,帶頭的道:“東家,我們想好了,我們在這兒蓋客棧。”
盧栩:“全都是嗎?”
他們點頭,“我們在路上沒啥用,還不如像田大錘他們那樣弄個小買賣。”
“田大錘能乾,我們也行。”
“等乾滿年,我們再回老家弄個小鋪子乾乾。”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他們分析了一天,也想透徹了。
跟盧栩走商路辛苦是辛苦,但能長見識,拓人脈,瞧盧栩這一路見的都是什麼人,這個縣令,那個督軍,還有將軍。
他們眼饞壞了。
若他們自己做買賣,有這麼一圈人脈,那倒騰些什麼不行?
可問題是,他們不會。
盧栩是怎麼和人周旋的,他們也見了,首先他們就沒盧栩那張嘴。
認識大人物當然好,可得罪大人物那不是死得也快?
他們當了許多年土匪,看見官還是忍不住怕,彆說那些大官了,就是看見巡邏兵他們都想轉頭就跑。
這能成什麼大事?
他們琢磨來琢磨去,忽然覺得烏嶺峰這看似最差的路其實很適合他們。
首先,他們是土匪,了解土匪,相互間多少有些交情。就算真有哪一天彆人打劫他們,頂多損失財物,不會丟了性命。
再者,他們本來就是想來烏嶺峰躲追兵的,不管以後外麵出了什麼意外,他們還是能往山裡一鑽,管他外麵誰稱王誰稱霸。
還有,這裡荒無人煙,啥啥都缺,但換句話說,他們沒競爭對手呀!
過路的,哪個都得來他們這兒吃飯!
嫌飯不好吃?
愛吃不吃。
至於采購,他們知道條小路,到最近的鎮子隻有不到天路,去一趟采購一個月糧食,夠了。
平時他們還能在山上打打獵,反正從前差不多也是這麼過來的。
最重要的,他們還是相信盧栩。
相信他會讓這條路繁榮起來。
他們親眼瞧見了,這一路上可沒人比盧栩投錢多,若他不把這路弄出人氣來,先虧的可是盧栩。
就算一事無成,那大不了在山裡發呆年再回家嘛!
到時候搖身一變,他們又成良民了。
他們小算盤也打得啪啪響,表現出來卻是一片的忠肝義膽——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東家你想找人開店都難。”
“是呀,沒人乾,咱們乾。”
“不能讓這路荒著。”
“嗯,咱們蓋出個客棧來。”
“東家你就隻管找貨賣貨吧,等下次來,保證讓咱們的人有地方睡覺。”
盧栩原本正發愁這段路要怎麼辦,都想著要不捐點錢找登州縣令和崇寧縣令往這邊派點巡兵,讓不當差的官差沒事往這邊逛逛。
不想他們竟然會選在這兒乾。
盧栩:“你們確定?”
土匪們:“確定!”
盧栩:“萬一有土匪……”
土匪們:“咱就是土匪,還能怕他們?”
盧栩:“……”
好有道理。
他又和他們好好談談,確定所有人都想留,不是受其他人脅迫,才和他們談起具體的規劃來。
一夜過去,商隊又少了五十多人,留下的土匪們和盧栩依依惜彆:“東家,你一定要早點兒回來!”
“多帶糧食多帶酒啊!”
盧栩不停往回看,人都看不著了,還能聽見舍不得他的土匪們在呼喊。
盧栩望天,掰指頭想這一路有多少人朝他喊過“早點回來”。
哎,活像個在外麵欠了情債的負心漢,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