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道:“不過開張頭幾日大夥兒圖新鮮,圖便宜,也有圖贈品的,總會熱鬨些,往後就會趨於正常了。”盧栩依在觀陽的經驗估算,“不過一月賣千兩,應當不難。”
這麼大的青龍城,刨去那些家財萬貫的龐然大物不算,尋常百姓每日消耗也不少呢。
尤其是整個朔州百姓都習慣農閒時入城生活,到了年節,城中人滿為患。
這聽上去就讓商人心動不已,消費力啊,這都是消費力!
他都想趕緊回去,趕在過年前再送兩趟貨,春節,元宵,都是賺錢的好時節!
見他說得如此自信,張駢笑問:“那我的紅利應當夠買糧食吧。”
盧栩:“自然是夠的!糧食這事吧,您有所不知,我先前就找過薛糧官,先問了他要不要,是薛糧官不要,我才在鋪中賣的。”
盧栩趁機告了薛糧官一狀,“我這次來找大人,就是想問問您,今年的紅利您都要換成糧食嗎?”
他就剩下幾車了,扔進驍騎軍軍營,杯水車薪,要是張駢還要,他回去得好好規劃明年的商隊配置了。
張駢:“這年都換成糧食吧。”
盧栩苦笑:“好。”
陸路運糧太難,他能運這麼多已經是極限了,再多觀陽的牲口畜力不夠用,靠人力運,既累又慢,而且太辛苦。
他走第一趟時,主要靠的是人力,輕的貨物,一車隻需一到兩人,運糧車則要配置四到五人,再少,走起山路那就是壓榨人了。
即便這樣,第一趟回去,也不少人不願意再來了。
若想朔州不再缺糧,除了糧食本身,還需要運力做支持,可偏偏整個大岐都缺牛缺馬。
盧栩不禁懷念起火車、貨車,要不怎麼說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呢?
他一個學渣,革新生產力這種夢,他就不做了,還是想點實際的,問問張駢能不能給他解決牲口的問題吧。
馬他就不想了,牛啊騾子啊驢啊什麼的吧,總得有點吧?他們這麼大個驍騎軍,打仗時候總不能也全靠人力運糧草吧!
張駢想了想,把糧官和軍需官都找來了。
他畢竟已不在軍中,這些也少有過問,不知道如今軍中可有賦閒的畜力能用。
糧官和軍需官為難,他們驍騎軍是朔州駐軍,就是有也不能跨郡借給盧栩這個隆興人,這不是沒事給將軍找麻煩,找參嗎?
盧栩聽了一圈,不禁納悶起來,怎麼驍騎軍聽起來比北境軍還怕被人參本子?
不是說大岐將軍,隻有李修自己沒後台嗎?
難不成張昶後台不夠硬?
盧栩實在是想要牲口畜力,坐過一次騾車,他再也不想靠雙腳橫穿兩郡了。
盧栩苦著臉問起來:“閒置的牲口也不行嗎?我是為驍騎軍運糧,不是用來圖私利做生意也不行?北境軍也曾借過我二十頭牛的。”
人家北境軍都敢,你們驍騎軍怎麼回事?
張駢、糧官和軍需官都有一絲的尷尬。
北境軍當然敢,北境軍在千蛟嶺北邊天高皇帝遠,又沒人天天盯著他們動不動就要到朝中參他們,說是土皇帝也差不多了。
他們驍騎軍不一樣。
張昶臨危受命時青龍城眼看都要破城了,他為了打贏仗強征暴斂,把青龍城的大家大戶得罪了個遍。
戰時倒還好說,他們不想忍也隻能擰著鼻子忍著,誰敢說個不字,張昶就敢把他們全家扔到前線。
不過青龍城世家豪門苦張昶日久,如今蠻人打跑了,天下太平了,他們也開始反擊驍騎軍了。
有關係的找關係,有門路的走門路,都沒有的就湊錢塞錢,隔差五在京中找人參驍騎軍、參張昶,爭取早日把這祖宗弄走,換一個前任將軍辛興懷那樣的溫和派。
他們痛恨張昶,張昶也痛恨他們。
他們兄弟倆當年初到青龍城,張駢比張昶軍職更高,是大將軍親自舉薦的參軍。
若不是辛興懷那個蠢貨,庸碌無為勾結地方世家貪腐受賄,任由青龍城世家豪強擺布,該攻不攻,該守不守,貽誤軍機,怎麼會害他的親兵幾乎全軍覆沒,還害他胞弟險些喪命,前途儘毀。
張昶至今都無比痛恨辛興懷,若不是他死在戰場沒回來,張昶都想親自宰了那個蠢豬泄憤。
辛興懷死了,張昶便把仇恨轉移到青龍城這幾大家頭上,他們參張昶,張昶也修理他們。
他們想把張昶換掉,張昶還想把和他們親近的郡守換掉。
兩邊的暗鬥最終升級到明鬥,連郡守都被牽扯下場,互參的本子雪花一般往京中遞,鬨得不可開交。
眼看都鬥到一方郡守的委任之上了,朝廷震怒——大岐的朔州到底是誰說了算?
皇帝震怒,最後還是大將軍出麵,要求嚴懲張昶以示警誡,但念在他家世代忠君,又護城有功,隻罰了張昶半年俸祿以示懲戒,又高調往朔州派了個督軍。
賀承業這督軍明麵上是敲打張昶,實際上卻是在給張昶撐腰。
畢竟賀承業可是以督管軍戶北遷的名義來的,他既受皇帝信任,又是大將軍女婿,還和張昶兩兄弟早年就相識。根本是在告訴青龍城興風作浪的大小勢力,安分點,張家兄弟在朝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