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名次 狀元之才、探花之貌(1 / 2)

其他幾名考官也詫異地望過來, 隻是他們看顏君齊,就充滿同情了。

被大岐權勢最大的三人齊齊盯著,滋味可想而知。

彆說一個考生了, 就是在朝的官員,有幾個能頂得住?

顏君齊手中的筆果然頓了頓,然後又繼續寫了。

不過速度比剛剛慢了不少,落筆更加字斟句酌起來。

範孝在他後方看了一會兒,馬上明白弘安帝為何會把他們叫來了。

從青年登基起就愛搞臣子心態的弘安帝, 這次還真不是純粹為了嚇唬人, 顏君齊答題的方向在眾考生中彆具一格。

彆人重點在論戰之時, 戰之勢,戰之理,從是不是正義, 準備是不是得當, 發起戰爭的條件和必要性等等各方麵來論。

但幾乎所有人論的重點都在戰前, 或多或少, 都在維護弘安帝的麵子,默認戰的合理,即使本人覺得不對的,也硬要往合理、應該、利國利民上拽。

有大著膽子批評的,其實也不太敢寫實,都是寫曆朝曆代發動戰爭的影響種種,因為不敢寫, 不敢議, 不敢批評,反而寫的彆彆扭扭不倫不類。

而顏君齊不同,他寫的也是影響, 而且重點完全在戰之後,但他與彆人的彆扭擰巴,討論道德、討論曆史上的得失例子不同,他分析的就是眼下的大岐、眼下的蠻族,沒論這場仗應不應該打,而是既然打都打完了,該怎麼將戰果最大的發揮出來,從而利國利民。

範孝看得心驚肉跳,這份答卷,準確無比地戳中了弘安帝的癢處。

他們這些近臣最明白,這場戰爭的得失,是弘安帝的心病,他打了,力排眾議,一意孤行,舉全國之力打了,贏了。

剛贏的時候,滿朝歡慶,主戰派揚眉吐氣。

可隨後,他們發現,好像又沒贏。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和來之不易的勝利,並沒有給大岐帶來足夠的好處,甚至影響了弘安帝的聲譽。

從蠻人手中收來的廣闊土地沒有使大岐獲得足夠的財富,還成了一個吞金獸、無底洞。

幾年下來,連曾經支持弘安帝開疆擴土的朝臣,都有些轉向批評了。

那些批評他們可以充耳不聞,大不了將那些發牢騷的迂腐臣子打發回家。

可問題是,現在的局麵,不是弘安帝想要的結果。

他想要的是看著大岐逐日強盛,無比的繁盛。

弘安帝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決策。

他不允許蠻人如一把隨時會落下的刀懸在大岐頭頂,他也不允許他的大岐窮困貧弱。

他希望在他人生末年,能看到大岐像打贏蠻人一樣,在繁榮上也取得一樣輝煌的勝利,他希望大岐的每一寸土地都能興旺。

隻是,這一場仗似乎更難,更持久,連精力充沛的弘安帝都有些迷茫了。

大岐的未來在哪裡?

大岐真的會因為打了一場仗,一蹶不振嗎?

朝臣的批評讓從當太子時就無比自信無比堅定的弘安帝不自信了。

他猶如一頭困獸,在與看得見的對手撕咬中掙紮的太久,不知不覺腳下已經長滿了荊棘。

他的朝臣們,該對他忠心耿耿的下屬們,盯著他的傷口批評起他不該走到荊棘叢來。

弘安帝是傲慢的,是強橫的,是不聽勸的。

他根本不想聽那些陳腔濫調的牢騷,那有什麼用呢,抱怨幾句指責幾句就能給他換來錢嗎?

如果罵他一句能得一斤米,一文錢,弘安帝會下令全國百姓每天必須罵他一百句,朝臣必須從早罵到晚。

可,換不來啊。

後悔、指責,吹捧、肯定,同樣什麼都換不來。

曾經他想名揚青史,如今他隻想擺脫困局。

罵他不會讓他難受,誇他也不能讓他高興,隻是彆人不知道而已。

他不想要什麼才子,也不想要什麼錦繡文章,奉行實用的弘安帝此刻想要的是能幫他,幫太子,幫皇孫治理大岐的人。

而滿殿的考生,隻有顏君齊一個人在這樣答題。

範孝悄悄看了一眼弘安帝。

是呀,開弓沒有回頭箭,打都打完了,現在討論對不對該不該有什麼用,要討論就討論些實際的!

不管顏君齊有沒有這個本事,至少他有這個眼界,有這個意識。

從他策論和例證裡,他們看到了成果,看到了希望。

他的大岐,不是那些酸腐之臣口中那樣病入膏肓,在這個年輕人眼裡,遍地的廢墟下還充滿希望。

身為弘安帝的左膀右臂,範孝可太了解他了。

他多年的好友,從小就任性妄為的陛下,果然彎腰將還沒寫完的卷子取走了。

顏君齊連忙挪開筆,以免將卷麵弄臟。

弘安帝將他的卷子仔細看了一遍,開始考教。

“你說農桑為本,輔以商貿,因地勢地利,以有餘補不足,論以利銀收稅金?”

顏君齊一怔,這不是他會試答的卷子嗎?

“回陛下,是臣所言。”

“那便詳細說說。”

顏君齊:“……”

其他正在奮筆疾書戰爭的考生們:“……???”

這啥?

陛下問的這問題和殿試考題相關嗎?相關嗎?相關嗎?

顏君齊飛快地組織思路,一個月前的會試題目和答卷,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低聲道:“民以食為天,民乃國之根本,農桑為民之根本……”

弘安帝:“你大點聲。”

顏君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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