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舟又瞧了瞧:“是棉料混麻。”
承平伯:????
弘安帝:“哦?不一樣?”
盧舟:“承平伯裡衣以麻料為主,涼爽透氣,混棉會柔軟一些,不紮皮膚。襪子主要是棉,吸汗柔軟,混麻後,更結實耐穿。”
弘安帝興致勃勃:“那你看看他這一身要多少銀子?”
盧舟估算了一下:“回陛下,按觀陽的物價,半兩銀子便夠了,若按京中的物價,應當在一兩上下。”
承平伯用的料子質量還挺好的,都是細棉細麻。
承平伯一臉懵逼,觀陽?哪兒?跟衣服多少錢有什麼關係?
弘安帝問:“你這料子是自己挑的?”
承平伯愣了愣,回神是在問他,連忙道:“是臣妻打理的……”
弘安帝思索片刻,承平伯的妻子啊,好像是個小文官家的女兒,“想來也不是你。”
承平伯聽出弘安帝語氣中的嫌棄,滿心淒苦,特彆無辜——
彆人家也是老婆打理啊!
弘安帝歎道:“行了,穿上吧。”
??
承平伯聞言大喜,連忙把衣服重新穿上。
他在家平時也是有丫鬟伺候的,靠自己穿,衣服總有拉不平的地方,又怕殿前失儀招了弘安帝不喜,急的滿頭冒汗。
盧舟見狀,給他搭手拽衣服,還幫他把腰帶調整了一下。
承平伯:“謝謝小兄弟。”
弘安帝簡直是沒眼看。
“朕瞧你這輩子是沒什麼大出息了。”
承平伯內心嚶嚶嚶。
弘安帝:“我瞧你兒子還行,給皇孫做個伴讀吧,省得好好的孩子被你耽誤了。”
承平伯內心的嚶嚶猛然一停。
皇孫伴讀?
這是什麼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他連忙跪下謝恩。
承平伯心情大起大落,戰戰兢兢來,歡歡喜喜回,到家時直奔後院找兒子找老婆,這才知道太子府一群孩子打了一架。
他震驚道:“你打架了?”
他兒子不是從小被老婆教的知書達理文質彬彬嗎?
而且那夥人都多大了,他兒子才十一。
米添搖頭:“我沒打,他們打了,我還拉架了!”
他把被誤傷到的手給承平伯看。
承平伯一看他有根手指都腫了,心疼壞了。
他兒子細皮嫩肉嬌生慣養的,是哪個缺德冒煙的打的?!
“你傻呀?!彆人打架也不知道躲躲?”
米添:“阿娘說,打架不好,若弟弟妹妹打架我要勸的,他們打架……”
承平伯急道:“那能一樣嗎?你弟弟妹妹打不過你,你可以去拉,那群孩子哪個不比你大,你拉他們做什麼?讓他們打去麼!”
米添:“……?”
承平伯在家大罵彆人混混無賴,伯夫人嫌他教壞孩子,把他攆走。
另一邊弘安帝來了興致,領著盧舟和薑濯溜達到內閣和六部,挨個讓人撩起褲腿看襪子。
朝臣們莫名其妙,等盧舟報出來他們穿的都是什麼料子多少錢,全是滿頭冒汗。
乾啥?
乾啥?
又乾啥?
他們陛下這是從哪兒弄來個小孩搞突擊?!
一時間朝中風聲鶴唳,都回家檢查起裡衣和鞋襪,有沒有貴的?快拿走。
多貴算貴?
超過一兩都算貴!
各府的管家都要哭了,他們家哪有那麼便宜的衣服?!
逛了一圈,弘安帝還算滿意。
他提倡節儉,朝臣們大多穿的都不是太貴,沒人十分鋪張,戶部尚書不愧其摳門節省的名號,撩開袍子褲腿和襪子還打著補丁。
弘安帝又好笑又心酸,從內庫給他發了一匹棉布,讓他回家做新衣服去。
弘安帝滿意了,朝臣卻不敢不多想。
他們馬上派人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很快弘安帝旁邊跟的小孩身份打聽出來了——
皇孫的新伴讀,以前似乎是顏翰林家的書童。
為什麼要看襪子也打聽出來了——
一群權貴子弟欺負人家小伴讀,小伴讀看襪識布,舌戰群儒,罵他們陽奉陰違,罵他們一無是處,末了那群小孩圍毆小伴讀,還沒打贏!
眾朝臣:“……”
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有人一笑了之,有人嘀咕怎麼又是顏翰林,也有人特彆好奇後續。
是伴讀被罰了,還是那群權貴子弟被罰了?
結果,都沒被罰。
弘安帝說小孩打架又沒傷到,既然是在太子府打的,誰傷了叫他們去找太子要醫藥費。
誰敢去?
不過緊接著陛下又給皇孫找了個伴讀,承平伯世子米添。
關心消息的人又是好一陣摸不著頭腦,承平伯是個混子,他兒子好像才十來歲,憑啥他兒子能給皇孫當伴讀?
因為年紀小?
因為人老實?
有心人注意到,同一天成國公家小霸王被禁足了。
就是他罵盧舟最凶,還被盧舟指出襪子是錦城輕綢做的。
眾人嘖嘖稱奇,這民間來的小伴讀不愧和顏翰林關係不淺啊,膽大,心細,頭鐵!
瞧瞧,彆人罵他賤籍,罵他奢靡,人家瞥一眼襪子,一個“你陽奉陰違”的指責,就把對方絕殺了。
沒看成國公府最近上上下下都改穿棉衣、麻衣了,還趁著夏收主動往兵部捐了一大批糧食。
而這一切,隻不過是盧舟聽不得彆人罵他哥哥,罵他家人,才生氣懟回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