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夜夜做噩夢的盧栩在家舒坦地補了個回籠覺, 趁著“弱小無助害怕”的機會,賴掉了月輝樓好幾天點心。
他把欠的覺補了,久違的睡了個日上三竿, 啃著個蘋果往北城溜達, 去看看酒樓裝修得如何了。
結果人剛到,就聽說那群書生把成國公府砸了, 還把京兆府衙門給圍了。
盧栩猛地一激靈, 一身懶筋全醒了,和督工的王府三管事趕忙往京兆府衙門跑。
他折騰這麼一大圈隻是想讓京城的讀書人都瞧瞧成國公多橫行霸道, 幫他罵成國公, 給文官大戰成國公添把火,好讓禦史們有話可說, 使勁兒彈劾, 逼成國公礙於輿論不得不收斂點兒。
要是這都不行,他就要掀底牌找薑濯了。
到時他要給成國公扣一堆危言聳聽的帽子, 狠狠告一狀,然後馬上溜。
他可沒想讓他們去砸成國公府啊!
盧栩趕到時,京兆府衙門外光書生已經聚了兩三百號人, 裡裡外外加起來, 比他罵成國公世子那天人都多。
書生們都穿著京城讀書人愛穿的袍子,都是十幾到三十間的年紀, 看上去特彆的整齊劃一。
他們外圍,是來瞧熱鬨的百姓。
上次錯過了小草根大罵成國公世子, 這次還能錯過嗎?
近期被成國公府到處攆的說書人和話本先生們,又神出鬼沒來取材了。
這群讀書人雖然罵人不如盧栩野,但是人家出口成章,金句特多, 記一記抄一抄,都是現成的。
他們張口國政,閉口黎民,一會兒罵成國公害國,一會兒罵勳爵蠹蟲,一個人說出什麼金句,一群人跟著齊聲高呼,喊口號似的,特彆整齊,特彆震撼,把附近來瞧熱鬨的百姓都看傻了。
潑婦罵街常見,無賴打架常見,這樣鬨事的可太少了!
說到激憤處,百姓們都不由自主跟著呐喊兩聲。
京兆府的官差們聽了一腦袋的之乎者也,興衰利弊,腦嗡耳鳴,越聽越覺得自己就是他們說的為虎作倀的害蟲。
匆忙從大營趕來支援的巡防衛一看這架勢,也懵了。
圍是圍了,這也沒打起來啊,抓還是不抓?
瞧他們身上的衣服,好多國子監和太學的學生,一大票的官宦子弟,這是瘋了嗎?
盧栩噔噔噔跑來,瞧見這圍攻的架勢,人都麻了,生怕他們一個衝動再把京兆府衙門也砸了,那可就得集體蹲大牢吃牢飯了。
京兆府當差的官差瞧見他,眼皮子猛地一跳,和他交情好的趕緊將他拉走,“盧老弟你怎麼還敢來?沒看見那邊都是成國公府的人嗎?你怕他們逮不著你?”
盧栩:“……”
他心道,你當我想來嗎?
盧栩:“我得贖人啊。”
官差:“被逮的有你親戚?”
盧栩:“沒有,這事和我有點關係,他們也算是為我出頭,把他們扔在這兒我良心也過意不去呀。”
官差:“放心吧,帶頭鬨的是國子監的學生,都是官宦子弟,一會兒家裡就有人來贖了。”
盧栩:“被抓的都是國子監的?”
官差:“那還不知道,還沒審呢。這樣,你先躲躲,要是牢裡還剩了人沒人贖的,我再去喊你。”
盧栩也不等著他去喊了,先塞了幾張銀票給他。
平民打貴族,砸國公府大門,跟他罵幾聲可不一樣,輕則拘禁罰款,重則要去服苦役,他們一群讀書人,要是被拉去服刑,萬一誰傷了病了,盧栩以後良心怎麼都不能安穩了。
盧栩:“要是誰被剩下了,趙哥你先替我付了贖金,不夠的你再到月輝樓找我補,需要出人擔保我去找伯爺和王爺,千萬彆給他們記什麼案底或讓他們去服刑。”
官差沒推辭:“我先收著,等下衙我去月輝樓找你。”
盧栩:“好,多謝!改日我請大夥兒喝酒。”
官差:“趕緊走吧,你這些日子可要當心些,跟著睿王爺,天黑彆自己走小道。”
盧栩連連點頭。
按睿王所說,大岐給勳貴們默認的底線就是可以作小惡,但絕不可殺人害命,否則爵位玩完。
成國公再拿他撒氣,也不會要他小命。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哪個腦殘想巴結成國公又沒門路,拿他小命表忠心,或者成國公哪個兒子孫子在沉默中慢慢變態,內心陰暗反社會呢?
小心駛得萬年船,他還是小心點吧。
還有盧舟和君齊,尤其是君齊,這幾日總加班到天黑,他得去接。
回家也彆走那條無人小道了,他們還是繞遠走大路回家吧。
不行就再找承平伯或者昌隆侯、睿王他們借點兒人手,看家護院保證平安。
他憂心忡忡等啊等,結果等來京兆府的官差叫他一起去協助調查。
這事把弘安帝驚動了,要京兆府馬上查辦。
他們查不好,那就是三司接手了。
京兆府尹人都快哭了。
怎麼回事?這個月到底怎麼回事?!
今天的事其實也沒什麼可查的,各大書院的書生們圍攻了成國公府,被趕時兩邊打起來,沒了。
京兆府尹總得問問為什麼要圍成國公府。
他一問不要緊,學生們可有話說了。
裡麵被逮的二十人,外麵三四百號人,管他有沒有證據,他們推測的什麼都敢說。
於是,盧栩作為證人被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