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聽他這般說法,就忍不住冷笑,“您哪位?這是打算不認賬了?”
副將:“什麼不認賬?哪位是北庭縣新到的縣令,怎麼這時候了還沒出發?”
盧栩:“你們放了我的東西,我馬上就走。”
副將:“什麼東西?”
他邊裝傻邊往屋內掃,一下看到了在角落站成一排的範家親衛,表情頓時一僵。
“朱護衛,你們怎麼在這兒?”
朱紀朝他拱拱手:“大將軍派我等護送顏縣令和盧公子上任,隻許我們看和聽,不許我們說,你彆問了。”
看在大家做過同僚的份兒上,他隻能言儘於此了。
再說,可就違抗軍令了。
副將:“……”
他冷汗也要下來了。
朱紀聽到了,不就等於大將軍聽到了嗎?
隻許聽,不許說,看什麼,聽什麼?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他深深為自己和還在和蠻人乾架的魏定山心顫了一把,腦子飛快轉動,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賀督軍放在倉中的那些東西是你們的呀?”
盧栩嗬嗬一聲,皮笑肉不笑客氣道:“瞧你說的,難不成是大將軍給你們送溫暖,寄來一堆鍋碗瓢盆麼?”
副將:“既然如此,縣令大人便趕快去赴任吧,鎮安、鎮北兩縣縣令已經早在縣中等候多日了。”
顏君齊:“閣下的糧官可不想我們走。”
糧官:“沒沒沒,都是誤會。”
盧栩看朱紀,朱紀麵無表情,一副“我是木頭人”的模樣。
盧栩想想範孝在京城對他們多有照顧,虎賁軍到底是範孝帶出來的軍旅,目的達成,他也沒打算才來就把虎賁軍給惹了。
萬一以後和蠻人有什麼衝突,他們還有關外所有百姓,都得找虎賁軍救命呢。
盧栩將目光轉向苦瓜臉糧官,笑問:“原來是誤會呀,嚇我一跳,那剛才你說隻要用軍驛運的東西都要充當軍用也是誤會?”
糧官剛鬆弛的表情猛地又緊繃了。
副將聞言,猛地轉頭看糧官,眼神又是讚賞又是責備,心說,多好的理由啊!可惜沒捏到軟柿子,還把牙崩了。
糧官苦著臉賠笑:“呃,從前實在是沒旁人用軍驛……”
盧栩:“你說的對,那還是賀太師的錯,不然你們扣下吧,我找賀太師賠償。”
糧官馬上改口:“彆,彆,彆,我瞎說的,是我沒背齊軍規。”
盧栩:“那……”
糧官一咬牙:“你放心,我會去領軍法。”
盧栩見好就收:“瞧你說的,誤會嘛,你回頭好好背背軍法,再道個歉就算了。”
糧官抱拳行禮:“對不住,是我見利忘義起了賊心,耽擱了縣令大人赴任,請多多海涵。”
盧栩超“大度”道:“大人,時間不早了,既然沒誤會了,咱們還是出發吧,盧舟,彆寫了,收拾收拾走了。”
還沒找到水研墨的盧舟:“……哦。”
他馬上收拾了筆墨,將令牌裝好。
副將遠遠瞧見令牌,眼前一黑,真能給太子府寫信呀!
他見盧舟手邊放著封信函,問道:“這是?”
盧舟:“我改日再寄。”
副將熱情道:“不必,公子既然有太子府的傳信令牌,寄便是了。”
盧舟看看他,又看看先前拒絕收他信的小兵,客氣道:“我不急的,等天氣好,或有其他往京中去的信函一並寄便是。你說的有道理,路遠難行,以後我會向殿下說明,每月隻寄送一次信件。”
小兵慌忙點頭。
賀承業派來的偏將幫他們將盧栩的東西裝上車,顏君齊將挑好的藥材交給軍醫,盧栩將顏君齊的文書從糧官那拿回來,將範孝寫的兩封信交給副將,請他代轉,繼續北行。
這次沒人刁難,他們很快就從臥虎關出關。
待他們出關,副將馬上回驛站拿過盧舟要寄的信函拆開查看。
範孝寫的信他是不敢拆的,盧舟的,他得看看。
糧官也來了,他們飛速掃過,竟然是非常像家書的普通信件,記錄著盧舟近五日的見聞和一些感慨。
昨晚寫的內容,赫然全是誇讚臥虎關多麼巍峨雄武,感歎將士們在大雪中執勤操練多麼辛苦,寫值崗的兵士們幾乎成了雪人,人人都有凍瘡,卻缺衣少藥等等。
還詳細記錄了他們在驛站吃的晚飯,他還詢問過當值的兵士他們平時的夥食,和薑濯感歎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戍邊的艱辛困苦,與京城權貴的奢靡對比,讓人觸目驚心,希望朝廷早日能給他們撥款,讓他們吃飽穿暖。
副將:“……”
糧官:“……”
盧舟為了省紙,字寫得很小,外麵天色陰沉,屋內也沒點燈,他們看得有些吃力。
不過盧舟用詞平直,記事真實,通篇看來沒有一處難懂,讀到盧舟寫他們手臉生凍瘡、腳在雪地上每走一步都要拔出來、吃的是清水野菜配糠餅時,他們都差點兒潸然淚下。
明明他們自己也是這麼吃的,可為啥人家寫出來就覺得特彆慘呢?
糧官滿肚子都是後悔。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能寫會說,還能直通太子府替他們哭窮的,怎麼把人給得罪了呢?
不知道下一封是不是就該罵他們了。
糧官歎氣,“唉,大人,我要領軍法嗎?”
副將:“你說呢?”
即便盧舟不寫信告狀,朱紀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難不成還等大將軍派人來執法嗎?
糧官哭喪著臉,悲壯地去領軍法了。
副將也唉聲歎氣放下信,滿臉晦氣地走開,沒一會兒扭頭又回來了,“把那信先給我。”
小兵:“不給他寄?”
“寄!”這封說什麼都得寄!他要拿走抄一抄,回頭給他們將軍學學怎麼哭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