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更懵逼的坐回去,繼續吃。
可有田副將在那兒,氣氛已經不像先前那般輕鬆愉快了。
盧栩見狀,笑吟吟走過去:“田大人要吃飯嗎?我們新煮了麵條。”
田副將:“不必!”
說罷,他一甩袍子,扭頭走了。
盧栩熱臉貼了冷屁股,還差點兒被他袍子甩臉上,氣道:“有病吧,我惹你了?!愛吃不吃!”
他哼一聲,轉頭去找顏君齊,“他怎麼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顏君齊:“沒什麼,隻是我突然明白兵部為何要給我兵符了。”
盧栩:???
他們關起門,顏君齊說完經過,盧栩都聽呆了。
“你這麼戳人家肺管子了?”
顏君齊:“……”
他被盧栩噎了一下,鼓著臉氣道:“若是他們能恪儘職守,讓蠻族各部在自己的營地待著,百姓們何至於全要南下?他們千裡迢迢來,又要擔驚受怕的往南跑,這和逃難有什麼區彆?!他們變賣了所有家產到關外,不就是想要過好一些嗎?!”
盧栩連忙拍他後背給他順氣,“不氣了,不氣了。”
他知道君齊這些天挨家挨戶走訪城中百姓,見多了百姓的痛苦,每天袖子衣服都被哭訴的百姓淚水沾濕,又有幼年逃荒的經曆,特彆同情這種顛沛流離的苦。
他又是個要強的性格,職責內的事一定會做好,將心比心,他認為虎賁軍沒管好西北,就是失職失責,心中早就對虎賁軍不滿了。
田副將還這麼恐嚇,君齊沒當場揍他就不錯了。
盧栩拍拍他,又忍不住替虎賁軍說話,“蠻人吧,其實各部都不一樣,誰有誰的逆骨,叛逆的五花八門,西北這麼大,虎賁軍也缺衣少食的,要管這麼多蠻人也挺難的。”
顏君齊歎氣:“我知道。”
盧栩:“是吧,是吧。”
顏君齊:“士兵的辛苦,也與將領的無能脫不開關係。”
盧栩:“……”
盧栩看看顏君齊,然後十分讚同地鼓起掌,慫恿道:“說得好!參他!參他!”
顏君齊:“……”
即便天天同床共枕,他有時候依舊跟不上盧栩這飄忽的思路和立場。
盧栩慫恿不停:“我看他也要參你,咱們先下手為強!虎賁軍還是精銳呢,人家北境軍都能管好,憑什麼他們不行,參他!”
顏君齊哭笑不得。
即便他再討厭虎賁軍,也不得不承認,西北比北境難管。
顏君齊歎氣:“你說的對,西北情況複雜。”
盧栩:“其實吧,我覺得最大的問題,不是虎賁軍或者北境軍的問題,也不是西北和北境的問題,是大家太習慣把對方當敵人了。”
顏君齊猛地看他。
盧栩有點兒心虛,“是吧?”
他來了這邊兒,已經琢磨挺久了,為什麼西北比北境對立感更強,這邊似乎比北境更緊張。
剛剛和虎賁軍們聊天,一提起蠻人他們下意識緊繃和警惕的反應,讓盧栩突然頓悟。
“你看,在北境想找個懂蠻語的,其實不太難,還有專門做這個營生的。無論是百姓,還是北境軍的將士,都能找到懂一點兒蠻語,能日常交流的。但這邊不一樣,咱們縣衙,懂蠻語的隻會罵人,我剛剛問了虎賁軍,他們也差不多。”
不管從前怎麼樣,大岐已經收服蠻人好幾年了,設郡縣都三年多了,現在還不會蠻語,蠻人也不怎麼會大岐語,隻能說明他們這幾年根本就沒什麼交流。
這是不正常的。
像北境那樣,相互會說點兒對方的簡單對話才比較正常。
盧栩:“你說,是不是因為虎賁軍一直是主力,他們見到蠻人條件反射就是打,仇恨值拉得特彆滿,特彆強?北境軍不一樣,他們不是主力,朝廷撥的補給少,又要天天在關外晃,李修將軍缺吃缺喝,被迫和蠻族打交道,所以他比虎賁軍更了解蠻族?”
所以北境那些小部落們,相比虎賁軍,其實更畏懼李修。
他們也不是蠻族的主力,對他們而言,虎賁軍是傳說中的,是遙遠的,北境軍才是懸在頭頂十幾年的尖刀。
但李修最難能可貴在,打贏了,他就真停手了。
不管是愛惜自己的部下,打仗打煩了,還是覺得不劃算,或者對蠻人的仇恨值比較輕,他對北境各個蠻人部落,還算得上比較懷仁。
當然北境各部也比西北老實就是了,北境可沒哪個部落敢把軍戶趕跑,把地重新占了。
整個北境都相信,隻要他們敢,頭一天占,第二天就會被北境軍屠族。
西北情況就難了,主力碰主力,硬骨頭對硬骨頭,按下葫蘆浮起瓢,都這時候了,竟然還在打。
盧栩也挺佩服這些蠻人,明擺著其他部落都不想打了,已經滑跪了,怎麼就有幾個刺頭那麼執著呢?
顏君齊:“可能跟安置他們的位置有關。”
盧栩想了想,“也是。”
蠻人都覺得北境是好地方,遷過去的心理當然平衡。
但西北的北邊,那可是蠻人都覺得的差地方,那些有頭有臉的大部落被趕去那邊,心理當然不服氣。
想明白,盧栩又有點兒同情魏定山。大冬天的,彆人都歇著貓冬了,他還得跑去最冷的地方麵對最難搞的刺頭。
打贏了還好,打輸了指不定多少人等著笑他、指責他無能呢。
蠻人在看著他,大岐朝堂在看著他,關外的百姓們,也在看著他。
想想就壓力山大。
盧栩:“這麼想來,警惕、戒備、敵視蠻人,其實是虎賁軍職責所在。”
顏君齊:“嗯。”
盧栩:“唉……”
可也不能老敵視啊!
盧栩愁得直撓頭,“你說明天他們不會和蠻人打起來吧?”
他可是去做生意的。
顏君齊想了想:“不必帶上所有人,明日隻選年輕的兵士。”
盧栩:“嗯?嗯!聰明!”
年輕的,肯定和蠻人打的少,仇恨值還低一點兒。
戰場怎麼打,是虎賁軍、是魏定山的事,集市、貿易、和平,是他們的事。
虎賁軍要時時警惕,他們要將蠻人當成治下百姓。
盧栩:“還是得招聘官差。”
他們自己有武力,能保證安全,就不需要讓人家小兵士們糾結立場,人格分裂了。
不過現在嘛……
盧栩:“走,咱們去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