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升堂 誰再擾亂公堂秩序就把他埋雪裡!……(2 / 2)

這時他們才知道,原來他們的聖山中竟然有個小祭壇,還有個小宮殿。

龍虎營出馬,總算把猖狂了許久的黑川部重新趕往北邊,也將其他受黑川部影響,蠢蠢欲動的蠻人部落重新敲打了一遍。

可黑川部似乎是認死理,才被趕回營地,龍虎營一撤,他們又跑回來了。

這幾年,他們就這樣打起了遊擊。

虎賁軍攆他們,他們就仗著熟悉地勢繞圈子,龍虎營出馬,他們就躲得遠遠的,等龍虎營一撤,再找機會回登雲山。

哪怕後來整個登雲山的主要入口都被虎賁軍看管了,他們也進不去那片小祭壇了,黑川部依舊固執,就是不肯走。

魏定山見講理不行,準備上奏朝廷動武了。

他剛要下狠心徹底解決這個刺頭,北邊白峰部聯合了幾個頑固部落又開始不老實,兩害相權取其輕,魏定山隻得先扔下在登雲山亂繞,卻沒想和大岐開戰的攪屎棍子,先去解決真正的隱患白峰部。

走前,他往軍馬營增了兵,一方麵方便馳援北邊,一方麵能監督震懾其他蠻人部落。

田副將人手充足,一直在找黑川人的晦氣,為了逮他們,還專門培育千裡馬,隻可惜育馬他們確實不如黑川人,彆說他們,所有蠻人中都沒哪個部落能和黑川人比的。

入冬以來,黑川部又神龍見首不見尾,滑不溜秋各處躲,田副將放出的哨兵一直沒能找到他們的準確落腳點,不想,今天竟然在這兒遇到了。

這些年,一到秋收,黑川人就開始打穀底裡麥子的主意,軍戶們不堪其擾,有人已經南撤了,也有人進了鎮安縣城,也就是今日的北庭縣城。

顏君齊升堂詢問有沒有知曉情況的,不想這次來趕集的百姓中,竟然還真有田地在那片穀地的軍戶。

顏君齊一問,四十多的大叔委屈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叫一個心酸。

那幾個吃瓜看戲的部落見顏君齊竟然要審這事,憋了好些年的委屈也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說。

不光軍馬營苦,他們也苦啊!

每次黑川部和虎賁軍滿天滿地的追逐戰,經常會跑著跑著就跑到他們營地裡,他們晚上睡得好好的,黑川部突然就跑來“借”他們食物補給了,有時候是牛,有時候是羊,有時候甚至是帳篷。

他們被打劫了還在罵罵咧咧,後腳虎賁軍又要來指責他們包庇黑川部。

他們有苦說不出,是他們想包庇嗎?有本事你們倒是把他們抓了呀!

至於和虎賁軍聯合起來抓黑川部,那不可能!

黑川部再惡心,也是他們的貴族。

他們蠻族一直有勇士娶公主的傳統,黑川部從他們皇族還在的時候,就盛產勇士,娶過好幾個公主,人家有皇族血脈,職責就是為皇族養馬、保護聖山。

他們要是幫大岐人抓黑川部,那比直接投降大岐還惡劣,會被所有蠻人排擠驅逐,再也彆在這兒混了。

黑川人也很委屈,他們部落名聲赫赫,但其實是個小部落,從當年皇族隕落後,他們其實就退回登雲山保護聖山了,隻要不打到聖山來,他們不插手外麵的爭鬥。

蠻族和蠻族打,他們不管。

蠻人和大岐人打,他們起初也沒管。直到最後眼看蠻族要輸了,怕大岐會奴役蠻人,會侵占聖山,才出山和大岐開戰的。

結果,他們也沒能力挽狂瀾,還是輸了。

他們和大岐談判過,留他們在聖山,他們不會出去,不會下山。

但大岐要在登雲山養馬,怎麼可能讓他們留下,他們戰鬥力之猛,讓大岐各路軍心有餘悸,更不敢將這麼一把刀放在這麼靠近縣城的位置。

而且,蠻人投降後,大岐安置他們的政策,就是打仗時的主力都要被趕到北部貧瘠之地,小部落才能遷到南部。

於是,黑川部沒被特殊對待,馬被沒收,人被趕去北邊。

隻是範孝都沒想到,黑川人竟然一身反骨,自己又悄悄跑回來了。

對此黑川人也有自己的委屈——他們隻會養馬,不會養羊,從前還能滿山打獵,到了北邊他們根本沒法生活。

另外,他們也怕冷。

他們控訴大岐把他們安置的地方太冷了。

盧栩:“……”

幾張桌子臨時擺出來的大堂中,被告、原告、證人誰也不缺,誰都覺得誰有理,誰都覺得自己委屈,說著說著就開始用兩種語言對罵,盧栩時不時就要拿勺子敲鑼替顏君齊維持秩序。

就在這種混亂中,顏君齊硬是理清了事情的起因與經過,還邊聽邊學語言,用兩種語言詢問、判案。

顏君齊:“如今那片穀底已無人耕種?”

軍戶抹淚點頭,每年秋收黑川人都去,就在田裡和虎賁軍開打,他們辛辛苦苦,心驚膽戰種的糧食都不夠吃,誰還種。

黑川有阿維這個懂大岐語言的在,馬上就開始大聲懟起虎賁軍來:“聽到了嗎?你們自己說那沒人種,是荒地!我們從荒地割的麥子,憑什麼不能自己留著?”

虎賁軍:“不是你們成日搗亂,他們怎麼會走?!”“那是軍戶們的土地,荒著也輪不到你們偷麥子!”

顏君齊一轉頭,盧栩熟練地舉起勺子,眾人見狀,紛紛捂上耳朵,在鑼聲響起來前,爭取再多罵幾句。

咣咣咣咣咣咣。

現場再次靜一靜,顏君齊用蠻語對黑川人道:“那裡原本沒有麥子,如今能生出麥子,是因為軍戶們在那兒耕種,落下的種子。於情於理,那裡依舊屬於他們,你們搶了他們土地的麥子,應該賠償他們。”

阿維:“是你們大岐人搶了我們的土地!”

顏君齊:“素聞蠻族願賭服輸,勇士比武更是如此,貴部既然是蠻族勇士最多的部落,就應當懂得願賭服輸的道理,你們挑釁了大岐上百年,現在大岐贏了,你們輸了,你們成為大岐子民,這裡就是大岐的土地。”

在場的大岐人尚沒聽懂他說了什麼,所有蠻人卻已經騷動了。

對顏君齊不滿的虎賁軍見狀,急忙詢問起他說了什麼。

盧栩將顏君齊說的又用大岐語說了一遍,虎賁軍全興奮起來了,朝著黑川人吹口哨。

眼見蠻人要鬨起來,盧栩又是一陣哐哐哐,他也用蠻語補充:“亂什麼!喊什麼!鬨什麼?!聽不懂我給你們翻譯,大人的意思是說,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戰爭已經結束,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不再是敵人了。”

蠻人:???

是這意思嗎?

盧栩又換感情牌:“我在北境時候去過你們很多部落,看到過你們許多部落已經沒什麼成年男子,尚不如我大腿高的孩子在放羊,女人在打草,沒人幫他們驅趕狼群,節日上沒有勇士賽馬摔跤,隻有對逝者的哀悼!關內也是一樣,大家隻想好好過日子,你們的家人期盼的是你們平安回家!沒人想繼續打仗了,不要再說那些幼稚的話!”

盧栩拿大勺子指向阿維:“和平了,聽懂沒,你們黑川人是不是輸不起?”

阿維:“……”

這是輸得起輸不起的問題嗎?

他怒道:“你才輸不起!”

他身後真正的首領製止他和盧栩對吵,率先道:“我們黑川族沒有要與大岐朝廷敵對的意思,我們隻想回我們的聖山。”

盧栩:“好,你的訴求說明白了,少數人要是還有其他想法,歡迎去找我們魏定山將軍單挑,歡迎去找我們龍虎營群架,不就不要在這兒嘰嘰喳喳,不服的自己離開大岐土地。你!”

他又一指虎賁軍,勺子剛指向田副將,被他一瞪,又默默偏了一點兒,指向他身邊的親衛。

親衛兵:“……”

盧栩:“你們想要什麼?”

田副將哼笑一聲,還是給了顏君齊麵子:“將他們軍法處置。”

阿維:“你說什麼?!”

盧栩:“肅靜!”

盧栩心中腹誹,這不是鬼扯嗎?你們要是有本事把他們逮了軍法處置,還用得著君齊今天在這兒升堂斷案?

我看你就是想去打一架!

盧栩板著臉沒好氣:“你也說完了。”

他再問那名軍戶,語氣溫和了許多:“你想要田,還是想要他們補償?”

軍戶茫然,還能要補償?

盧栩:“大人替你做主吧。”

說罷,他又一陣咣咣咣,從懷裡掏出顏君齊的兵符,連同勺子一起高高舉起,以大岐話大聲道:“不妨告訴你們,北庭縣直屬內閣和陛下管,縣令大人有權調令虎賁軍,如果誰想破壞和平再次開戰,我們也不怕,現在馬上就能打!這裡是定北郡北庭縣,不管你們什麼身份,在這裡,全都要聽縣令大人的!不服的馬上滾!大人審案,不許頂嘴,誰再擾亂公堂秩序就把他請出……”

看看這荒涼的雪地,盧栩改口:“就把他嘴綁上!埋雪裡!翻譯!”

翻譯、阿維:“……”

還當你不用翻譯呢!

青筋暴跳的虎賁軍:“……”

能不能把你那破勺子從兵符旁邊拿走!

黑川部首領聽阿維低聲翻譯完,問道:“縣令大人也是這個意思?”

不待阿維翻譯,顏君齊直接用蠻語道:“不錯,盧縣尉所說的,就是本官的意思,這是北庭縣,是大岐的北庭縣,更是在這片土地上生活每個人的北庭縣,若誰想做兩族的罪人,再使兩族百姓陷入戰火,本官奉陪到底。從今以後,無論你們來自關內,還是蠻族,是貴族還是窮苦百姓,在這裡生活就隻有一個身份——北庭縣百姓,北庭縣,是每個北庭縣百姓的北庭縣!”

愣愣發了好一陣呆的北庭縣軍戶們,沉寂好一會,忽然爆發出激烈的歡呼。

這裡是北庭縣!

這裡是他們的北庭縣!

顏君齊:“繼續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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