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薛宴驚若有所悟——是放棄的時候。
她在放棄用來守護蒼生的神功。
她似乎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被放棄的功法先她自己一步預知到了什麼。
而薛宴驚,在那功法從自己指尖儘數流失的最後一刻,心下才後知後覺地泛起了一陣悵然若失。
神功離開得溫潤、綿和,最後一刻有些不舍地在她指尖微微一勾,似乎知道她是在救人,並沒有因她的放棄而產生半分不滿。
在一陣驚呼聲中,薛宴驚感覺到自己的手從師尊身上滑落,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
昏迷前的那一瞬,她看到有人把神醫擠開,衝了上來。
———
夢中悠悠,不知時日。
由來一夢長,光陰如旋轂。
薛宴驚感覺自己睡了一個很長的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時,尚不知今夕何夜,今宵何年。
還沒等她看清床帳上熟悉的圖案,方源驚喜的大臉已經映入她的眼簾:“小師妹,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一個月。”
“……”薛宴驚柔弱地扶住額頭,隨著記憶逐漸回籠,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師尊他……”
“師尊他醒了,”方源含笑扶住她,“他若看到你這般有活力,一定會很欣慰的。”
“那神醫居然不是騙子,”薛宴驚感覺心下一塊石頭落了地,“我去看看師尊。”
方源連忙把她按住:“你才剛醒,先叫醫修來給你看看。”
見他堅持,薛宴驚也沒有反對,靠在床邊,望著六師兄:“你們一直輪流守著我?”
“嗯,”方源點頭,“我們真的快被你嚇死了,險些以為師尊醒來,你卻又……”
他頓了頓,沒有把話說下去,隻是給她端了杯溫茶:“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醫修很快就到,給她把了脈:“很健康,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薛宴驚原地蹦跳兩下:“我就說了沒事。”
玄天宗內其他人聽說她醒來,也來看她,此時把房間擠了個水泄不通。
一位當日在場的長老感歎:“我們還說,宴驚這弟子果真法力強橫,輸送靈力這許久都未見得臉色有什麼變化,卻不想你直接就暈了過去。大夫,她昏迷了一個月,真的沒問題?”
“隻是驟然失去過多靈力,身體不能適應,並無大礙。”
房間裡沉默了片刻,有人提出了那個大家都不願去觸碰的問題:“那……她如今的功力呢?”
薛宴驚抬手試著召喚斬龍,指尖半點金光都無。
這柄陪她征戰多年的金劍,這一次是真正
的消散無蹤了。
業火、土法、瞬移,薛宴驚逐一嘗試。
其他人怔怔地凝視原地站立半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身周卻始終什麼都沒發生的她,漸漸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親眼見證了天下第一的隕落。
“如果她還活著,也許就不會始終那麼傳奇,也許會被其他人打敗,也許會被長江後浪推前浪……”
那些紀念歸一的種種言論,竟要一語成讖嗎?
天下第一,也會隕落成普通人嗎?
“還、還能重修嗎?”有人結結巴巴地問。
“我不記得功法了。”
薛宴驚繼續嘗試著憑空繪靈符,嘗試無劍飛行,通通不得其法。
周圍人越發覺得,連看著她掙紮都是一種殘忍。
他們覺得該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
人群裡最擅長活躍氣氛的宋明被他的同門們推了出來,趕鴨子上架,隻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先休息吧,我們、我們先走了,那個你也彆太急,慢慢來嘛,以後劍術課上,大家終於可以對練了。”
“沒了神功,我也是元嬰巔峰,”薛宴驚看他一眼,“你一個元嬰中期還是打不過我。”
縱然沒了上古神功,她還有修仙的那份基礎。
宋明淚流滿麵,頓時覺得去心疼隕落的天下第一,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
薛宴驚抽出淩清秋,在劍身上一彈:“看來華山試劍會就隻能靠你了。”
“你還要去參加試劍會?”聞者無不震驚。
“當然,不是曾有人覺得不公平嗎?”薛宴驚收劍還鞘,目光平靜悠遠,“那這一次大家就站在同一個起點上,一起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