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從?”薛宴驚點頭,認同了這個說法,“天界的統治者想要順從聽話的臣民,的確合理。”
“當然,這隻是我的推測,”和她對話的短毛羊看向身後的人群,“這裡每個人幾l乎都有自己的推斷,比如那邊正刨草的那位,他覺得仙界把飛升者變成羊是要吃掉咱們。”
薛宴驚沉默。
“我還以為你會支持他的論調,”短毛羊苦中作樂,“畢竟你的第一反應是好吃。”
刨草的那位踱步過來,伸腿給薛宴驚看前腿上未愈合的牙印:“其實算不得很好吃,我咬了自己一口,和凡間的羊肉也沒甚麼區彆。”
“……”
“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見薛宴驚不說話,他追問道。
薛宴驚想聳肩,卻沒能操縱著現在的身體成功做出這個動作,呈現出的效果隻是奇怪地抽搐了一下:“被困在這種地方,誰能不瘋呢?”
“好!”他大笑起來,“我真想和你一擊掌,如果我還有掌的話。”
“好了,說正事吧。”最開始那位短毛羊苦笑道。
薛宴驚搖頭:“我覺得仙人圈養我們,應當不會是單純用來食用,除非修者的身體對他們而言是什麼大補聖品。”
原本對“好吃”嗤之以鼻的其他綿羊,聞言都有些悚然:“這種說法……未免太可怕了些。”
“不過這個可能性也不大,”薛宴驚卻率先否定了這一論調,“我在凡界遇到過琅嬛仙君,他並未表現出任何食人的傾向。”
“琅嬛仙君?”短毛羊怔了怔,“是了,我之前聽新人提起過,想不到我飛升以後,凡間竟有仙人蹤跡了。”
“對了,你是剛剛飛升的,”其他綿羊湊過來望著薛宴驚,“最近凡間可還有什麼新鮮事?”
“那可太多了。”她歎了口氣,把鬼界巨樹一事給大家講了。
綿羊們本是無趣久了,隨口和她搭個話,想聽個新鮮故事,卻不料她講了這樣一樁大事出來,一時有的愣怔,有的義憤填膺:“仙界在幫助鬼族複生?!”
大家湊在一起,破口大罵了一會兒,對仙界的陰險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想到眾人心目中高山仰止、心向往之的仙人們,居然一直在禍害下界,不由一陣心涼。
大家沉默了片刻,才想起來追問薛宴驚故事的後續。
“後來,我利用雷劫,吸乾了那棵巨樹,成功飛升,來到了這裡。”
“那群闖入鬼界的修士……”
“我相信大家有辦法活下來,”薛宴驚笑了笑,“他們當中不乏智勇雙全的人物。”
“好、好、好!”有人一連說了二個好字,“在鬼界活下來,好!粉碎了仙界的陰謀,好!滅了二界千年萬年來的痼疾,好上加好!”
他們雖已飛升,卻仍為故鄉變成了更安全的地方而歡欣。
也有人看向薛宴驚:“你究竟是什麼人?利用雷劫,吸乾巨樹,成功飛升,你說得簡單,但這
可不是什麼人都做得到的。”
“在下薛宴驚。?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此時乃綿羊之體,她終於沒能擺出什麼瀟灑倜儻的姿勢,隻平平淡淡地報上名來。
“歸一魔尊?!”
“正是。”
“大人物啊。”眾人驚怔後,紛紛調侃。縱然其中有人飛升較早,沒經曆過歸一風評變好的年月,但現在大家都被困在同一個戰壕裡,說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都不為過。目前仇恨集中在仙界上,實在也沒什麼搞內訌的心思。
就算有仇,以現在的形態也沒什麼辦法,難道拿蹄子去打她、用羊角去頂她?等到出去以後,再光明正大地戰上一場便是了。
“你對我們的處境有什麼看法?”得知她的身份後,其他人對她更重視了些。
“我認同順從這個說法,仙界想馴化我們,”薛宴驚道,“可能很多人都覺得隻是十年而已,他們之前已經活過千年了,怎會被這十年輕易改變?但妥協從來是沒有儘頭的,心氣這東西,一旦消磨殆儘,就很難再重新長出來。”
其他人深以為然,有隻瘦骨嶙峋的綿羊卻忽然道:“可是不妥協,我們就要在這裡困上一輩子。”
“您飛升多久了?”
“二十年了,”瘦羊歎息,“有時候我也會想,若是肯妥協,我現在已經在仙界了,何苦像這樣……”
“二十年。”薛宴驚也陷入沉默,能聚在這裡的,都是修界最頂尖的人物了,他們花費了幾l十年都沒能找到突破口,自己就一定可以嗎?仙界對她而言,畢竟是未知的力量……
不,不能這樣想,她搖了搖頭,甩開心下紛雜思緒:“這裡守衛如何分布?”
“平日裡沒有守衛,他們並不會時時刻刻盯著我們的所作所為,隻有在逃跑時,大概是觸動了儘頭的機關,他們才會察覺。”
“儘頭?安樂之地的儘頭?那是什麼樣子?”
“我不建議你嘗試,”短毛羊搖頭道,“我們已經用無數次實踐證明了,從那裡通過,十成十會被守衛察覺。有時候我甚至會想,他們為什麼特地在那裡留一個缺口?是否就是為了讓我們試著逃竄,然後一次次被捉回來,剃光羊毛?”
“……”
“你說妥協會消磨心氣,但其實我們這一次次的失敗,何嘗不是一種消磨?”他輕聲歎息。
“左右兩條,都是死路,”薛宴驚總結,“原本就順從的當然方便,原本不順從的,也會被漸漸磨到順從。”
“沒錯。”
“石台,那稱重的石台,可有什麼辦法能騙過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