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薛宴驚飛在夜色中, 很快追上了鳳凰族的鸞駕。
鳳凰族豪富,出行陣仗委實奢華,宮女捧花隨行, 侍從簇擁左右。
薛宴驚起手便擲出一柄金劍直插人群中央, 震碎了一片車駕, 讓裡麵端坐著的鳳凰族人紛紛從中滾落出來。
刺耳的尖叫聲劃破了夜幕,待看清她的臉後,眾人都是又驚又怒:“薛宴驚?!”
反應慢的還在質問她。
反應快的卻已經轉身要逃。
“是我, 不是想要我的命嗎?跑什麼?”薛宴驚掃了眼前眾人一眼,凰淩的親戚加上眾侍衛約有百餘人, 金劍率先射穿了逃跑者的後心, “一起上吧。”
長老赤紅著雙眼指揮眾人:“和她拚了!”
話音未落, 倒是人頭先落了地。
斬龍金劍隨心而動, 就算一眾侍衛將他保護在最中央,薛宴驚說要最先殺他, 就一定不會不小心先傷了一旁的護衛。
人群驚恐地散開,高貴的鳳凰族人們嘶吼著讓侍衛先頂上,自己則四散奔逃。
薛宴驚哪能讓他們逃掉?她負手立於半空之中,操控斬龍金劍在人群中穿梭, 微垂著眸, 看著血色橫流,聽著鬼哭狼嚎。
她一眼掃到了躲在侍衛身後的凰淩父親,特地關照他,在他身上多戳了幾劍。
百餘人裡, 除了侍衛們能勉強互相支撐著扛上幾招,其餘養尊處優的鳳凰族人,有一個算一個, 都是廢物。
凰淩的某位堂兄或是表弟,薛宴驚也分不大清,他甚至尿了褲子。
從凡間到仙界不知遇過多少敵手,她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慫的。
不得不說,比之凰淩的膽識氣魄,這些人的確要差得太遠,但殘忍和蠻橫卻不遜於她。
薛宴驚想到這些人以利相誘,想讓自己幫忙對付凰淩時所說的話,以及剛剛在前殿,這些人紛紛給凰淩獻上誘殺自己的毒計時的表情,便忍不住想發笑。
長久的生命,優渥的生活,永駐的容顏,無邊的財富,並沒有教化出他們美好的品德,也並不能讓他們滿足於眼前的日子,而是讓他們短視、自私、自命不凡、貪得無厭,帶著十足的優越感,永遠隻關注自己的利益。
當殘忍和無能結合在同一個人身上時,也許尚可控製;但結合在同一族身上,那簡直就是災難。
薛宴驚在半空中歪著腦袋注視他們,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你們真的是鳳凰嗎?”
凡人將其視為神獸,對其畫像頂禮膜拜,凡間女子成親時要佩鳳冠霞帔,又有龍鳳呈祥、鳳雛麟子等詞語,人們賦予了“鳳凰”極美極高華的寓意,用筆墨描繪著它們華麗的羽毛、高潔的品性。更有相信鳳凰能救世的赤霄宮,花了幾百年苦苦追尋其蹤跡,若他們得知真相,不知會作何想法。
所以,“我還是把你們殺光好了,免得教凡間那些相信神話的小孩子們失望。”
……
薛宴驚回轉時,凰淩正在案邊自斟自飲。
“都殺了?”
“一個不留。”
“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回去歇息吧。”
“陛下。”薛宴驚卻並未依言退下,而是大步上前,抬手在凰淩書案上放下一隻染血的白玉鳳凰擺件,正是今日她那親族從殿裡偷走的。
“我殺死她前,逼她交出來的。”
凰淩怔了怔,自薛宴驚認識她起,從未見過她露出這種接近於茫然的表情:“……你有心了。”
“臣告退。”
凰淩阻止了她:“坐下,陪我喝酒。”
“我也想要一壺。”鶴銘毫無眼色地在金籠中叫嚷著。
凰淩沒好氣地給他扔了一壺進去。
她看向薛宴驚,語氣裡居然帶了一絲斟酌和安撫:“我派人打聽到你父親的下落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但早在你進入仙界前他就已經死了,我很遺憾,我明白你們下界的親情和我擁有的似乎不大一樣,你一定很難過。”
“……”薛宴驚歎了口氣,其實她心下多少已有預感,她的名字與事跡如今在仙界傳得沸沸揚揚,如果父親還在,總會想辦法和她聯係。
凰淩給她斟了杯酒,兩人沉默著對飲。
“我如今已是父母雙亡了。”酒過三巡,薛宴驚忽然說。
凰淩舉了舉杯:“我儘量早日追上你的步伐。”
“……”
兩人又沉默地喝了幾輪,凰淩手邊已經擺了十餘隻空空如也的酒壺,她倚在數隻金絲織成的軟枕裡,發間的明珠在燈下散著漂亮的光暈,她抬眼,從萬般錦繡富貴堆裡看向薛宴驚:“我這個帝王之位大概坐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