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比如以玄女為假說,什麼有玄女自九天神座而下,眉心一點紅痣,眉眼低垂,神色悲憫,自她降臨,有五彩霞光噴湧而出。
說的神神秘秘,用秦始皇最在意的長生不老為基調來故弄玄虛。
可最後決定弱化琉璃珠的來曆,直接以童稚語言道:“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有自稱九天玄女的女子在夢裡讓一群小人不停的忙活,說是要教我造紙術。”
他說完後,心裡有些忐忑,緊張地輕輕抿著嘴。對於糊弄秦始皇,他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特彆是這種簡單到如同兒戲的方式。
然——
看見嬴政冷靜持重的目光,蘇檀擔心他不肯吩咐下去,便低聲道:“玄女說這種紙和錦帛一樣綿軟輕便,能代替竹簡用來書寫,和竹簡一樣簡單易得,不會像錦帛一樣昂貴。”
他知道目前說的造紙術對於秦王來說,是稚子做夢夢來的胡鬨,根本當不得真。
“父王,我覺得這個夢特彆真,就試一試,可以嗎?”蘇檀端坐在秦王麵前,眼巴巴地看著他,知道拿不出東西來肯定是不會信的,他就央求道:“給扶蘇兩個匠人,萬一成功了呢?”
嬴政垂眸望著他,眸中閃動著蘇檀看不懂的意味。
“寡人允你胡鬨一次。”他低聲道,神色肅然。
蘇檀卻高興起來,他來自現代,自然知道這法子是肯定能成功,並且對方會很喜歡。
“準備構樹皮、楊桃枝、黃葵、石灰,隻要有的,都各一筐即可,沒有就算了。”
嬴政想著他和李斯的算計,其中還要用到扶蘇,到底是他們愧對於他,垂眸定定的看著他,這才擺擺手,示意寺人去準備。
蘇檀看著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不以為意,畢竟小兒夢中之語,實在不算什麼。
他以為要好幾日才成,誰曾想,竟然區區三日便備齊了。
被寺人從被窩裡挖出來,他還是有點懵的,但是聽說材料備齊了,他瞬間清醒起來。
製造紙的流程下來要三個月,但現在為了著急展示,他就縮短了這個流程,做了個簡略版。
在石灰水中泡上十日再說。
蘇檀期盼地去看嬴政,在他眸中看到鼓勵時,頓時心中一穩。
他在夏令營學了很多東西,雖然隻是玩鬨版,但放在秦朝已經足夠用了,何況他還有能播放視頻的琉璃珠,就是不知道這是就造紙術一個視頻,還是有很多很多視頻。
“扶蘇不怕,寡人會縱你這一回。”嬴政聲音低沉。
蘇檀乖乖點頭,他說到底也是個剛上初一的少年,穿越後更是才三歲半,帶著幼崽的混沌和不安。
他顛顛地走上前來,將桌上的茶杯奉給始皇爹,笑的眉眼彎彎:“父王喝茶!”
嬴政接過他遞來的茶水,那冒著熱氣氤氳而出的霧氣,眸光微閃。
“明日你便去大將軍王翦府上學課,寡人交代過,讓人教些簡單的,他自幼學習兵法,為人老成持重,胸中謀略萬千,你若是能跟著學習一二,到時候再學習諸子百家,便不會移了性情。”
嬴政神色溫和,他誌在天下,膝下兒郎自然要威武雄壯,扶蘇是他長子,意義格外不同,他是想讓他更好一點。
蘇檀認真點頭,他來到嬴政座前,一板一眼的躬身行禮:“扶蘇謹遵父王教誨,跟著師父學習君子六藝,不叫父王失望。”
他看向穿著玄衣的嬴政,秦朝崇尚水德,以黑為貴,更襯得嬴政身姿挺拔,氣勢恢宏無匹。
“君子六藝分為禮、樂、射、禦、書、數,你如今年歲尚小,怕是要先學小藝,書和數,等六歲後再學大藝,禮樂射藝。”
“再有《易》、《書》、《詩》、《禮》、《樂》等都要學,讀書是很苦的,阿父希望你能堅持。”
嬴政聲音低沉,徐徐道來,眸光中儘是對他的期盼和鼓勵。
“嗯。”蘇檀大大點頭。
學習是立足的根本,他向來愛讀書,穿越後就更加要讀書了。
他目光閃了閃,正要說話,便看到幾案前的陶瓶中,插著一枝嬌豔欲滴的桃花.
看的出來養的很好,花瓣上還有水珠。
蘇檀覷了一眼桃枝,抿著唇瓣露出清淺的笑意,麵上冷肅深沉的秦王政,案頭也會擺著他送的這一枝春色。
第二日清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蒙蒙間剛能看清晨霧。
“扶蘇,該起了。”楚姬撩開床帳,溫聲喚他起身。
蘇檀晃了晃腦袋,暈乎乎問:“到時辰了?”他還記得今日要去拜師。
楚姬麻利的給他穿好衣裳,洗臉後,用柳枝慢慢地給他搓牙,都收拾好後,遞給他一碗蛋羹。
他吃完蛋羹喝完奶,跟著楚姬上了馬車。
楚姬抱著匣子,裡麵裝著她所有的貴重物品,以此來盼望王翦能夠傾儘所學教導扶蘇。
蘇檀卻觀察著外麵,要出蘄年宮,走的每一步都充滿了好奇。
對上嬴政眼神時,他就呲著小米牙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在想,難不成他政爹也出去有事。
當嬴政騎馬走在他前麵,他還在想,要是有政爹去給他撐腰就好了,這樣楚姬就不用慌亂了。
她是個性子很柔軟的女人。
這會兒扣著匣子的手,已經用力到發白了。
蘇檀趴在馬車架子上看嬴政偉岸的背影,他想,現在是他政爹。
他是不是可以放肆一點。
“阿父!可否陪扶蘇去大將軍府,看看扶蘇的拜師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