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趴在門檻上,歪著腦袋往屋裡看,一邊奶唧唧的問:“阿父,扶蘇今日在鹹陽城中行走,偏見了鐵匠鋪,想到一件事。”
到時候煮構樹皮需要很多大鐵鍋,但時下沒有,他就想著讓政爹幫著打製些,到時候方便使用。
“成。”嬴政眸光深晦,攏著身上的寢衣,低聲道:“你門下先前養了那麼多工家的人,儘管使喚便是。”
麵前的稚兒眼神清澈,帶著滿溢的孺慕之思,但他不能僅僅隻當稚兒看,他有玄女夢傳,實有大才。
蘇檀乖乖點頭,隻要跟他政爹說一聲,想要的東西應該就妥了。
他完全可以自己去製作鐵鍋,但是不經過嬴政,父子倆最終難免會走向猜忌,他想要做政爹的最強輔助,並不想來和他爭權奪利。
不光阿母的楚係集團乾不過秦王,而他來自現代,亦沒有這個手腕可以跟秦始皇抗衡。
那可是始皇帝!
他隻求政爹對他善良些,不要對他暗中下手,畢竟他政爹未來有十八個兒子,他頂多占個長。
屬於啥也不是那種。
說罷,他才邁著小短腿,顛顛的回甘泉宮去睡覺了,原就準備睡下,被他政爹薅起來去學遊泳。
按部就班的讀書、習武,讓他快速的成長起來,短短三個月功夫,從桃花盛開到長出毛絨絨的小桃子,蘇檀終於徹底融入甘泉宮的生活。
幼崽雙眸亮晶晶的,小手負在身後,滿臉激動的看著麵前——
原先那些剝下來的構樹皮,現在經過石灰水的浸泡,經過蒸煮,挑選切段,已經打成細漿了。
就剩最後一步,覆簾壓紙,就是將撈好的紙膜交疊整齊,一尺厚時再用長板壓緊,將事先備好的石塊在上麵,將多餘的水都給壓出來。
蘇檀握著小拳頭,滿臉激動的看著,若是這成功了,他就再也不用竹片刮屁股蛋子了!
他表示深深的怨念!
他昂著小腦袋看著一旁的嬴政,就見男人神色深晦,正眸色幽深地望著麵前忙活著的寺人。
紙張。
文以載道,紙以載文。
光是想想就知道其中的重要性,現在紙張無中生有的出現在他麵前,讓人心中難掩激動。
忙活了兩個月,現在已經到見證成功與否的時刻。而當最後一疊紙撈出來,前麵的瀝水也差不多了。
將壓至快乾的紙張貼在爐火邊上,用火力烘乾,水分消失,紙張就成了。
當水分一點點被哄乾,紙張的原貌便流露出來,潔白光滑的紙張被一雙大掌鄭重的揭下。
蘇檀抬眸去看,就見政爹難掩激動,輕輕地撫摸著紙張,還試探性的撕扯一下。
“堅韌中不失柔軟!”嬴政頭一次看到成品,屬實驚了,畢竟上次扶蘇呈上來的緊急版,實在又厚又脆又黃,還不如直接拿構樹皮內膜來的好。
但是現在紙張擁有了新的生命力。
“彩!”
看著難掩激動的政爹,蘇檀笑的眉眼彎彎,奉上一旁的筆墨,笑著道:“紙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寫字,試試?”
嬴政聽著幼崽奶裡奶氣的小聲音,此刻覺得悅耳極了,他樂嗬嗬的執筆書寫。
“彩!”
他沒忍住,直接寫了彩字。
蘇檀心裡繃著一根弦,此刻才算是真正的測試,他不由得歡喜極了,看著字透紙背,懸著的心這才落下來。
“扶蘇來試試?”嬴政顯然心情很好,就連眉眼都舒闊很多。
蘇檀搓了搓小手,那他就不得不拿出他苦練許久的瘦金體了。
“彩。”
簡單的一個字,用大篆寫出來,和用瘦金寫出來的味道不一樣。
“不錯!”嬴政看著他寫的字,心情就更好了。
“你這是什麼字?”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