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說完,就看見楚姬笑得眉眼彎彎,一臉柔和地看著他。
“好,阿母吃。”一隻雞就兩條腿,她吃了一隻雞腿,便隻剩一隻了,她就是好奇接下來會如何分配。
在大家都以為,會給扶蘇吃的時候,嬴政將那個雞腿給了王賁,溫聲道:“吃吧,你……這些日子委屈了。”
王賁:!
他登時激動壞了,誰知道這種感受,看著陛下眸中那深切的關懷,他心裡的委屈,便有些無處釋放。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留在朝堂,唯獨他阿父不同意。
狡兔死,走狗烹。
他是大將軍,他不是走狗。
他相信陛下不會如此,也相信扶蘇不會如此,應該說相信有扶蘇在時,陛下不會如此。
蘇檀看著他眉頭皺著,眼尾紅紅的,不由得望天,跟他在一起久了,他政爹也學會懷柔了。
“好了好了,快喝口熱乎乎的肉羹。”他笑著招呼。
大家湊在一處,就聽見不遠處傳來銳士們湊在一起唱《無衣》,楚姬一聽,眉眼間就溢出幾分壓不住的颯然。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這聲音一出,好像格外有感染力,從抗擊西戎時就是軍中戰歌,如今更是懷念。
*
大家吃吃喝喝又玩鬨一通,實在是快樂地厲害,等今日散場了,他一個人呆在自己的帳篷裡,眯著眼睛笑。
出來玩,果然是一件非常快活的事情。
他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不曾想竟然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等第二日睡醒,他剛睜開眼睛就聽見外麵熙熙攘攘的人聲,等他穿戴好衣裳打開帳篷一看,就見眾人已經提著獵物回來了。
他連忙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就見天剛蒙蒙亮,他並沒有睡遲。
蘇檀:?
他撩開門簾出去,打算問問,結果就見王賁笑得滿臉開懷,樂嗬嗬道:“今日收獲頗豐!”
蘇檀:?
“你們什麼時候去的?”他好奇地問。
一旁的王賁笑嗬嗬道:“三更天就出去了,那時候你還睡得很熟。”
他來看了,看完他就走了。
蘇檀懂了他的意思,這是打夜獵去了。
“夜裡能獵到什麼?”他問。
他倆正在聊天,眾人都回來了,笑著道:“你來瞧瞧,這麼多獵物,應有儘有,多得是。”
蘇檀覺得自己不是很快樂了,他鼓著臉頰道:“那你們先去睡覺,我自己打獵去。”
他醒得晚沒關係,他還擁有一整個白日,但是他們要補覺了。
王賁聞言,不由得摩拳擦掌:“賁也去。”
蘇檀:?
“你不睡覺嗎?”這基本上算得上一個小通宵了。
王賁拍著自己胸脯,笑眯眯道:“這才半夜算什麼,賁在戰時,三天三夜不睡也是常有的。”
蘇檀懂了,還是年輕啊。
他拿起自己的小弓箭,笑著道:“那我先去吃飯,吃完飯就去打獵。”
王賁將銳士將他的獵物都收好,洗了洗手,跟著蘇檀一起吃飯去了。
早餐比較簡單,就吃水煮蛋、一碟子素菜、油條、豆漿等,很快就吃飽了。
他背著小弓箭就走了。
然而——
他一動,蒙恬、王賁、李信,都跟著過來了,隻有嬴政和楚姬沒動,嬴政等會兒還要處理政務。
而楚姬要陪著嬴政。
蘇檀跑路了,他可太喜歡這種打獵的感覺。
等進了林子他就舒坦了,秋風也不覺得凜冽了,這林子裡的鳥蟲都帶著幾分獨有的韻味了。
打獵這快活地玩耍,實在是太愉快了,他很喜歡。
但是玩上三日後,他就懶得出去了,就坐在天篷下,懶洋洋地發呆。
嬴政已經走了,他陪上三日,已經堆了許多政務,不能再玩耍下去。
而剩餘的小夥伴,還給他留下了。
蘇檀坐了半晌,決定快樂地釣魚去。
當年薑太公用直鉤釣魚,願者上鉤,他現在用彎鉤釣魚,希望能釣上來很多很多魚,中午就可以吃烤魚了。
他一說要去釣魚,眾人便齊聲應和,都要去了。
再喜歡的玩法,多玩上兩日,也沒什麼心情了。現在一說要釣魚,頓時都興奮的不得了。
蘇檀也高興,他當即就開始選竹子做釣竿,這次出來沒想著釣魚,就沒帶這些東西。
大家在河邊坐在小馬紮上,一動不動很認真地看著自己的魚漂,很是盼望他能動一動。
蘇檀眼都快看瞎了,魚漂也不動,不由得有些失落,心想到底是哪裡出的問題,按道理來說,這蚯蚓應該是魚很喜歡吃的大餐才是。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想了想,扔了一把饅頭碎進去,應該是還要打窩才對。
他望眼欲穿。
在他快要進行自己的美德,想要放棄的時候,就見魚漂輕輕地動了動。他眼睛瞬間就亮了。
這是有魚啊。
他滿懷期待地將魚竿抬起,看著被啃掉一截的蚯蚓,沉默了。
而身邊的王賁、蒙恬、李信三人,早已經滿桶魚了。
蘇檀不相信就他釣不上來魚,於是和王賁換了釣竿,換了座位。
然而——
王賁坐在他的位置上,釣魚不斷,他坐在原本釣魚不斷的王賁位置上,依舊空釣。
蘇檀:?
什麼情況。
這魚不愛他嗎?
王賁剛開始還想嘲笑他,後來就不說話了,總覺得還怪傷人的。
蘇檀昂著頭,認真道:“我不信了。”
於是他又跟蒙恬換了。
等和李信換完,他就認了,看來這是真不行啊。
蘇檀一臉不敢置信,他竟然不得魚的喜歡。
“不行,人要專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他鼓著臉頰滿臉不服氣,口中啃著饅頭醬菜,不錯眼珠的盯著魚漂。
王賁摸了摸鼻子,跟著他啃蒸餅,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哪有人那麼慘,竟然魚漂都不帶動的。
然而——
等蘇檀坐回自己位置後,他瞬間厲害起來,那魚一條接一條,就不斷流。
很快就弄了一滿桶了。
蘇檀這才露出笑臉來,樂嗬嗬道:“還得是我。”
這麼多魚,夠他顯擺的了。
有時候運氣真的很奇怪,他的手法沒有任何變化,卻能夠釣上來這麼多魚,很難說是因為什麼。
難不成是他剛才的心不夠誠懇,他覺得不是。
蘇檀越釣越起勁,不過一個時辰,就趕上了眾人。
“嗚呼~”他樂嗬嗬道:“無怪乎有人說,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古人誠不欺我。”
王賁:“哪個古人說的?”
蘇檀不知道,在兩千年後的現代,這種話都是古人說的,但是在兩千多年前的秦朝,說不定還真不是古人。
“那不重要。”他小手一揮。
說著又釣上來一條魚。
“釣魚真是一件愉悅身心的好玩意兒。”蘇檀笑眯眯道。
眾人滿載而歸,其中數後起之秀蘇檀釣得最多。
他讓人快馬加鞭送回鹹陽城去,給政爹和楚姬來吃,甚至寫信炫耀,說是原先想著他要釣上魚,要自己玩的快樂,就一直釣不上來魚,後來想著要孝順父母,捉魚給父皇、母後吃,然後這魚就爭先恐後地掛鉤上。
一旁看過始末的王賁:……
說話還得看太子扶蘇。
等釣了兩日魚,蘇檀見無人管他,便開始更加快活了,他要上樹去掏鳥窩了。
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圓一下童年夢想,要下河摸魚,要上樹掏鳥窩,什麼不能做,就要做什麼。
然而——
他剛掛在樹上一個時辰,一垂眸,就見樹下立著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
“咳。”他清了清嗓子,滿臉純稚道:“父皇,你來了呀。”
蘇檀兜裡還有六顆花鳥蛋,他撓了撓臉頰,心想會不會被揍屁股。
他決定不下去了。
可嬴政深諳山不來就我我就來就山的原則,拿起自己的長弓,摘掉箭簇,包上一團泥土,冷聲道:“還不下來?”
蘇檀看著那長箭很喜歡射人的感覺,頓時老老實實地爬下樹。
“長進了,會爬樹了?”嬴政冷聲問。
蘇檀鼓著臉頰,小小聲道:“玩一玩……不會摔跤的。”
他都選得粗樹杈,沒有選細的。
嬴政吸了口氣,小孩還怪會氣人的。
然而蘇檀下來樹後,就滿臉老實巴交的呆著,望著嬴政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來。
“父皇,我給你捉的魚,你吃著可還喜歡?”
嬴政想著那滋味鮮美的魚羹,神色便緩和幾分,他低聲道:“嗯,挺香的。”
“這是給父皇摸的鳥蛋,吃了會飛呢。”蘇檀試圖讓自己的屁股脫離挨打的窘境。
嬴政冷漠地盯著他,半晌才冷笑著道:“此次便饒了你,若有下次……”
“沒有下次了。”蘇檀連忙保證。
嬴政這才審視地望著他,半晌才輕笑著道:“好,那朕就記著了。”
蘇檀原以為他是來訓誡自己的,但是看到他身上的長弓又覺得不對勁,這看著像是來玩的。
“父皇,要不要去釣魚?”他要轉移他的注意力。
嬴政意味不明地望著他,輕笑著道:“好。”
幾人便又收拾收拾,提著自己的釣竿去釣魚。
經過幾日功夫,他們已經進化了,這竹竿上還增添了小滑輪,就是為了走線的時候要方便些。
嬴政看著他們那現今的裝備,不由得挑了挑眉。
“還不錯。”他說。
蘇檀眉眼彎彎,輕笑著道:“試試,我都釣了兩桶魚呢。”
他心裡想,希望父皇空鉤,他被看了那麼久的笑話,怎麼也要好好的看一回旁人的。
他的三個小夥伴是沒有希望了。
現在就指著他政爹能給他些許樂子看,但是這話他不敢說出來。
也不是怕挨揍,主要是照顧一下成年男人的自尊心。
蘇檀這樣想著,美滋滋地坐下了。
然而他要看的東西,一直都沒有出現,從嬴政坐下開始,那魚漂一直在晃動,鮮少有空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