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檀去正殿時,看著嬴政抿唇,便從懷裡掏出一罐唇脂,笑眯眯地遞給他:“父皇,試試,這個是沒有顏色的,隻會讓唇部潤澤,不會起皮就舒服很多。”
祖龍也得蛻皮。
看著手中微黃的玻璃罐,嬴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蘇檀琢磨怎麼哄哄他政爹的時候,男人一把接過了。
“怎麼使?”他問。
蘇檀笑眯眯道:“若是女子,便是朱唇素指勻,若是男子,那就是哪裡乾抹哪裡,不講究,隨便了。”
他這麼一說,嬴政頓時無語,平日裡頗為講究的人,突然不大講究了。
“當然得洗完手再去塗唇脂,要不然臟東西都要吃到嘴裡裡。”蘇檀一本正經道。
嬴政伸出的手,默默地放下了。
叫一旁的寺人打水來,二人各自洗了手,這才來試試這唇脂到底好用不好用。
先是聞見一股香,幽幽的,很好聞,抹在唇上,果然很是潤澤。
“不錯。”祖龍表示滿意。
蘇檀抿了抿嘴,倒覺得有些不習慣:“有點糊嘴。”
還是光嘴舒服。
嬴政沒搭理他。
見他政爹東西到手,又對他愛答不理,蘇檀想著,這過年了,也得送他政爹一個好玩意兒。
比如——
顯微鏡。
現在玻璃的發展已經很成熟了,做出顯微鏡來並不難,他掐著指尖的紅痣,小小聲的念叨:“要顯微鏡顯微鏡顯微鏡,一直到圖紙出來才作罷。”
但是在畫圖紙上,他作難了。
這透鏡,怎麼去表達。
最後選擇了把切麵給畫出來,能不能行再說,先試著來。
蘇璨聽說他又在鼓搗新玩意兒,放學後,就迫不及待地來找他,誰知道,是在做顯微鏡送給政爹當禮物。
“大過年的搞人心態,不合適吧?”
蘇檀笑眯眯道:“這是神賜的禮物,擁有一雙神眼,才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蘇璨:……
這小子還怪壞的。
等看完後,他就選擇閉嘴了,畢竟顯微鏡的出現,對生物發展是有好處的,對他政爹的二觀沒有好處罷了。
蘇檀這幾日,日日往研發中心跑,說是要送給始皇帝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禮物。
但是研發人員很是不解,這不太圓的扁水晶,又如何說得上大禮物。
十日後,終於將所有零件都按著圖紙製造出來了。
蘇檀摩拳擦掌,滿臉期待,就等著組裝成功。
身邊是一群研發人員,大家覺得,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這些圓筒、玻璃鏡等,實在不知能做出個什麼來。
但——
很快他們的認知就被刷新了。
就見一個奇怪的東西出現在桌上,而蘇檀讓刀工最好的廚人,把樹葉片一層下來,滿臉鄭重地放在方形的玻璃片下麵。
眾人屏息凝神。
蘇檀慢慢地調整焦距,到能看見樹葉的細胞壁開始。
看著那放大許多的畫麵,他緩緩露出個笑容。
“再多做幾套出來,到時候有用。”他抱著顯微鏡,就往章台宮去了。
“父皇!”他甜滋滋地喚。
嬴政聽見他聲音,探頭出來看,就見他手裡抱著一個木製的東西,想到近些日子說送他個禮物,不由得好奇起來。
“何物?”他問。
蘇檀笑眯眯道:“是送給父皇的新年大禮!”
嬴政從那笑容中,生生看出幾分不懷好意來。
他擰著劍眉,覺得自己最近看折子看多了,竟然都懷疑起扶蘇了,這樣不好,少年身體中的熱氣恨不得溢出來,眼神中透著晶燦的光澤,笑起來極為恣意隨性,是一種張揚的熱烈。
扶蘇是最好的少年。
“朕來看看。”他懷著愧疚感,說話便愈發的溫和起來。
蘇檀笑眯眯地遞給他:“看看這個。”
樹葉呈現出一種他沒有見過的模樣,那些柵欄一樣的東西,讓他呆住。
“這是樹葉?”他遲疑。
蘇檀笑眯眯地點頭。
他指著那方形的玻璃片道:“這是蓋玻片,為了防止有氣泡,那些液體就是水。”
嬴政:……
他處於震驚中,回不過神來,麵上卻還是極為嚴肅,繃得極緊。
等蘇檀讓人取小河中的水來,他這才不動聲色道:“這是何物?”
竟然能看清楚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可是什麼神器,這麼一想,當然蘇檀給他做的防詐騙小常識又湧上心頭,假的都是假的,彆人可以朕也可以,不是神鬼。
片刻後,用顯微鏡觀察水也做好了。
於是——
嬴政看著水中那彎曲的小蟲子,滿臉微妙:“這是……”
蘇檀笑眯眯道:“水中世界啊,他們也有自己的生物呢,雖然肉眼可見很清澈,但是有無數的小蟲子在水中遊啊遊啊遊。”
嬴政:……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他兒時喝得那些河水,此刻記憶都在心頭翻湧。
“還有呢?”他問。
蘇檀想想,又給他科普了什麼叫寄生蟲。
嬴政深深地吸了口氣,默默地洗手去了,澡豆都用下去許多。
“飯前便後要洗手,就是防止細菌從嗯……到手。”
聽著清朗的少年音,嬴政罕見的覺得不好聽。
不愛聽,不想聽。
那個意味深長的嗯,他聽懂了。
看見他這樣,蘇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樂嗬嗬道:“沒事,現在知道還不晚,喝開水,極其重要。”
嬴政想起來了,當初炎炎夏日,在東巡的途中,扶蘇在沒有水的時候,渴的唇瓣乾涸,也不曾喝一口沒有燒開的水。
“這個可以寫在邸報上,讓眾人知道飯前便後洗
後,和喝開水的重要性,讓翰林部寫出生動的白話小文章來。”蘇檀一想更樂了,大家一起炸裂吧。
——沒想到,他政爹走在了前麵。
來章台宮商議政務的重臣,從尉繚到劉邦,有一個算一個,都得來參觀一下顯微鏡。
麵帶微笑的進來,麵若菜色的離開。
誰還沒點不洗手就吃飯的經曆。
誰還沒點大口喝溪水的經曆。
嬴政想,這就是扶蘇口中的,笑容不會消失,但是會轉移,他心裡舒服多了。
蘇檀正在懶洋洋地打盹,沒想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第一時間望了望外麵的景色,又看向麵前這個雙眸靈動的少女。
“呂雉?”他吃驚。
呂雉上前作揖行禮:“太子……”
哥哥二字,她叫不出口了。
蘇檀沒想到,這幾年,呂雉大了,他在有意避嫌之下,並未過多關注,不曾想,對方竟然成長到,能夠來章台宮議政的地步了。
“你來是……”他好奇地問。
呂雉眉眼柔和了些,溫聲道:“我是今年科考的探花,入宮來,是要商議未來的從政方向。”
這一般都是自己選一個喜歡的方向,然後嬴政若是能允就允了,若是不好答應,便指另外的差事,對方能接受調劑,就直接派過去,若是不能,就等著自己這個方向的差事。
“我想去二原縣做個小縣令。”她想好了,這個地方離鹹陽比較近,但是偏北,發展並沒有很好,她要做出政績來,再昂首挺胸的回鹹陽這個權利中心。
現在她是女子,又無家世,也無政績,說話都沒有底氣。
就一個區區探花娘,屬實算不得什麼。
蘇檀聞言,便笑著點頭:“你先進去,跟父皇聊聊,我在邊上給你敲敲邊鼓。”
呂雉聞言,眉眼微垂:“我想靠自己。”
“我幫你,是因為相信你有治理一縣的才能,而不是因為幼時的情誼。”蘇檀笑著道:“再說了,有背景也是你實力的一部分,你的政令若是想很好的實施,背靠我這個大樹,能少廢許多周章。”
呂雉眉眼微動,櫻唇開合,最後卻被蘇檀拽著往正殿去了。
“彆扭捏。”他說。
嬴政看著扶蘇拽著一個女孩進殿,不由得好奇,但轉瞬間,就聽那女孩自爆家門,說是新科探花娘,來商議職位的。
“微臣想做二原縣的縣令,若是能做出一番政績來,也不辜負陛下、殿下的一番栽培教導。”呂雉跪在地上,脊背卻挺得筆直:“微臣願以此身報得家國!”
嬴政沉吟,除了懷清,這是他接觸的第一個快速爬到探花這個位置的女性。
他視線移到扶蘇身上,便見他也一臉期待。
“扶蘇,你意下如何?”他輕聲問。
蘇檀點頭如搗蒜,這可是呂後!海晏河清的呂後!政務一把手,肯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