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要求放在幾個小時之前,少年人哪怕心裡不願意,也會像是一個仆人那樣離開這個房間。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看著他的父親,也就是西蒙先生,“你打算離開”
“我都聽管家說了,你正在變賣這裡的一切。”
“工廠,商店,倉庫和倉庫裡的東西,你遣散了所有的工人,包括我們腳下的房子,也在你售賣的計劃中!”,少年的聲音不那麼響亮,但卻宛如一道驚雷打響在西蒙先生的心裡。
他做的這些事情被人揭穿,他有點驚慌失措,“沒有,那不是真的!”
少年第一次沒有低下頭保持著沉默,而是直視著在他逼問中有些驚慌的男人,他覺得這個男人並沒有自己想想的那麼強大。
“你其實已經準備好了離開的準備,隻要有人能夠接手這些資產,你就會離開這裡,你甚至都沒有打算帶著我和母親一起離開,你打算把我們丟在這裡,並且什麼都不給我們留下!”
他已經猜測到了最真實的情況,西蒙先生的情緒反而穩定了下來,在這種他比較熟悉的關係中,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些不是你應該去了解的事情,明白嗎,我再說一遍,現在我要求你立刻離開這裡,立刻!”,他指著門,身為父親的威嚴,身為這個家庭統治者的威嚴再次開始彌漫。
少年開始像是無數次他經曆過的從失望到絕望的過程那樣,感受著心靈上的變化,一點一點的,他覺得自己被黑暗吞噬了。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想要擠出一些笑容,可這些笑容卻不怎麼好看,“我們可以離開,一起走,我們三個人,隨便去什麼地方,去你來的國家也好,去你沒去過的國家也好,我們是一家人,應該生活在一起”
“告訴我,你打算帶著我們一起走”
他大聲的喊著,西蒙先生卻始終沉默,他抿著嘴,嘴唇失去了血色,也如同他現在的情緒,蒼白,又緊張。
他始終不承認這個膚色更重,像他媽媽超過像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孩子,同時他也知道這其實是一個事實,可他就是不願意承認。
在這裡待的越久,他越想念那個已經出軌了的妻子和除了寫信要錢時才會用“爸爸”這個詞來表示親近的兒子,這裡的母子,不過是一個他融入本地社會的道具,花瓶,和一個雜種。
陌生裡帶著一絲不快與痛恨的眼神讓少年徹底的絕望了,他沒有離開房間,隻是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他雙手狠狠的揪著自己的頭發,陷入了一種狂躁中。
“為什麼,如果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母親,為什麼要娶她然後生下我?”,他質問著西蒙先生。
以前他就有過這樣的猜想,但他始終告訴自己,那都是他胡思亂想,怎麼會有人不愛自己的孩子。
他甚至為西蒙先生找到了一些借口,比如說他表達愛的方式不同,比如說他其實是在暗中注意自己
他試圖欺騙自己,讓自己相信他自己編造的謊言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可看起來,他失敗了。
西蒙先生似乎在這一刻也看開了,他的聲音也是冷漠的,“因為如果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一些本地人就不願意和我做生意。”
“我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他們以為你會成為我的繼承者繼承我的一切,他們認為你也是納加利爾人”,說著西蒙先生頓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情緒讓他沒有機會細想,“你的確是一個納加利爾人!”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很古怪的笑容,“而我,我不是納加利爾人,我的兒子也不應該是納加利爾人。”
“你說的沒錯,我他媽的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你當做是我的孩子,我也沒有打算帶著你離開,我受不了你們,現在你們的利用價值沒有了,我就更不會帶著你們離開!”
“怎麼樣,你想知道的這些我都告訴你了,你現在滿意了嗎,你對這個答案滿意了嗎?”
“如果你滿意了,就從我的房間滾出去,我現在看見你就來氣!”
少年人淚流滿麵的慢慢抬起頭,他臉上的肌肉有時候會不受控製的抽搐一下,加上那些眼淚和一些鼻涕,老實說不怎麼好看。
“所以,你從來都沒愛過我,對嗎?”,他問道,這是最後一個問題。
西蒙先生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從來都沒有過。”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你才不喜歡我,哪怕我知道我自己在騙自己。”
“你拒絕了最後一次機會,請允許我叫你一聲pp”
pp是納加利爾本地化中對父親比較親切的稱呼,父親、母親之類的稱呼太書麵化,現實生活中這麼說話的人並不多,除了家庭環境和他們收到的教育讓他們必須這麼做外,大多數時候,其實人們還是會用這樣更具有人情味的稱謂來稱呼父母。
就在西蒙先生有些錯愕中,少年人抓著沙發上的獵槍舉了起來,西蒙先生的表情有些古怪,甚至還有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