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知道餓肚子的可怕,他絕食過。
那個時候他還很年輕,還不明白生命的意義與價值,他隻是天真的把絕食當作最後反擊的手段,那種感覺,到現在回想起來都會讓人不寒而栗。
馬克不清楚這些,他沒有經曆過這些,可能他還天真的認為人們用尊嚴換食物隻是不想工作,其實他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車隊很快就消失在空曠的街道儘頭。
中午吃完飯,林奇沒有給馬克更多午休的時間,直接就去了諸裡斯城市邊緣的一家工廠看廠房。
其實在市內也有食品工廠或者空置的廠房,不過林奇不喜歡那些地方,瑟德爾總督和他聊天的時候談過打算要重新規劃整個諸裡斯,以帝國區為核心向外幾公裡都將要陸續的拆除搬遷。
安美利亞是蓋弗拉的帝國特區,也是一麵麵向整個世界的窗口,蓋弗拉人是否殘暴,是否愚蠢傲慢,都會展現在這裡。
皇帝陛下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想法,可能和他日益增加的壓力有關係,畢竟總是有人指責他聯邦的崛起是他的錯。
好吧,這是一個笑話,不過諸裡斯有大變化是真的。
到了那個時候,不存在什麼拆遷款之類的,這不是聯邦,更不是另外一個世界,頂多多給一點點,卻要浪費很多的時間,拆遷、搬遷、重建、安置以及重新開工,這些都要時間。
直接安排在郊區最好,簡單省事,也不會受到未來規劃的影響。
林奇看的廠房不算小,據說在戰爭爆發之前是專門做帽子的工廠,有很多的流水線,後來戰爭爆發,工廠轉產生產軍工物資。
戰敗之後這裡的一切都被打包帶走了,隻剩下空空的廠房,廠主也不知道能做點什麼,他的祖國什麼都沒有給他留下,隻有這個空殼。
“整個工廠有三個車間和兩個倉庫,最多可以容納四百到五百人同時在這裡工作。”
廠主正在為林奇和馬克介紹這裡曾經輝煌的曆史,“我們最多時一天能生產兩千頂帽子,最少時每天也能生產一百頂以上,而且我們還為其他皮製品做代工……”
在這位工廠主的描述中,這裡是他爺爺,他父親以及他,一個家族三代人實現自己夢想,追求更美好生活的地方。
從他那緬懷且帶著榮耀的臉上看得出,他對這一切很自豪。
“……直到戰爭爆發,一切都完了。”,他的語氣逐漸的低沉了下來,“他們強迫我們生產鋼盔和水壺,還有各種防水的箱子,他們把我的機械拆掉拉走,並且讓我墊付工人們的工資。”
“到最後,他們把什麼都帶走了,隻留給我這樣一個空地方,林奇先生,馬克先生,你們能明白我的那種感覺嗎?”
廠主情緒說著有些激動,他臉上帶著一種略微有點扭曲的笑容,眼睛也紅了起來,“我破產了,更可笑的是我不是因為蓋弗拉入侵了這裡破產了,是我的祖國拋棄了我,他們奪走了我的一切。”
“所以我沒有隨著其他人離開,就算我離開了,去了其他地方,我也不知道我能做點什麼,我有可能會因為說這些話被他們認為我是蓋弗拉人的間諜而吊死我!”
他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過了好一會他才睜開眼的同時,呼出了憋著有一會的空氣,“抱歉,我的情緒有點激動。”
“我可以理解!”,林奇很隨和,他指了指那些房子,“這些地方,你打算賣多少錢?”
廠主看著那些承載了三代人夢想的房子,看著廠房牆壁上已經褪色的標語,他嗤笑了一聲,搖著頭,不再看過去,“這裡有差不多兩萬平方米,交通也很方便,不管是去車站還是去碼頭,最少……五萬夫拉。”
蓋弗拉人占領了這個地區之後通過《租界貨幣法強製人們使用夫拉,經過最初階段的強迫,如今這邊幾乎都用夫拉作為流通貨幣,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沒有反抗。
“太多了!”,林奇搖了搖頭,“差不多九萬索爾,太多了,它不值這個價。”
廠主不動聲色的踢了踢地上的石頭,“林奇先生,那麼您的心理價位是多少?”
“我可以給你九千聯邦索爾,也就是五千夫拉。”
馬克本來還在想著五萬夫拉,砍一刀叫一個三萬五左右,然後四萬成交,這是一個很合理的價格,一下子砍掉了百分之二十左右。
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林奇直接摸了一個零。
廠主半天回不過神來,他看著林奇就像是聽不懂國際通用語那樣,頭發在一陣和煦的風吹拂下彎成了幾個問號的形狀。
“抱歉,您剛才說的是……五千夫拉?”,廠主還是不敢相信,直到林奇點頭,他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這不可能,林奇先生,五千夫拉連改這些房子的成本都不夠,更何況我們腳下的這麼大一塊地皮也不會便宜!”
“我聽說過總督對城市有新的想法,一旦城市擴建,這裡的地價就會快速的增值,我開這個價格已經是看在朋友的情分上了!”,他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已經投靠了聯邦人的朋友。
突然間他覺得這不是一個好買賣,因為這些聯邦人更貪婪可怕,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還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