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的林奇臉上帶著一種和蓋弗拉貴族所不同的笑容,看起來不傲慢,很親切,還能看見他的自信。
但如果有人因此就看低他,則會在他的眼中發現藏起來的鋒芒。
他微微欠身,這是一名非世襲最低等的男爵對世襲公爵的態度,隨後直起身,點了一下頭,“的確如此,菲尼克斯公爵閣下。”
菲尼克斯公爵太陽穴跳了跳,他覺得林奇應該是來找麻煩的,又不是很確定。
他覺得林奇沒有必要那麼做,他其實和皇室根本就不是一夥的。
甚至此時的菲尼克斯公爵和首相都很清楚為什麼林奇會讓小伯爵和基普林以及他妻子的父親老貴族起衝突,這是提前把有可能引發的新舊貴族之間的矛盾提前點燃,在相對公平的情況下。
所以他們放任了這種做法,他們畢竟不是皇室的人,他們也不可能支持皇室。
可不知道為什麼,菲尼克斯公爵看著林奇的模樣,總覺得這個年輕人的想法並不單純。
“那麼你是否願意分享一下呢?”,回過神來的公爵閣下微笑著表現出自己的風度。
如果你不考慮貴族們的出發點和他們對利益的態度,還有那種散發著惡臭的傲慢,其實他們有時候會比普通人更禮貌,而且多得多。
“當然!”
林奇稍微停頓了一下,房間裡一些細微的討論聲也消失了,“我的問題其實並不複雜,讓大皇子在民眾麵前受審,這是個例,還是常例?”
“每一種製度的變化都會帶來很大的影響,大皇子可以在民眾麵前受審,是不是意味著以後貴族也要在民眾麵前受審?”
“如果是,那麼……”,林奇搖了搖頭,“對我們來說這絕對是一場災難,誰都不希望自己丟人的模樣被外麵的那些人看見。”
“如果不是,那當然最好!”
菲尼克斯公爵的眉頭已經豎了起來,他身邊的大貴族也是如此。
林奇的問題看上去好像挺幼稚的,問了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但是他們不會那麼想。
這些從武力端轉移到政治端的大貴族們對政治有著先天的敏感嗅覺,林奇的這些話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特彆的。
個例,還是常例,隨便怎麼說都行。
但實際上不是,他把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
而這種手段,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的手段,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有特色的政治手段!
如果回答是個例,毫無疑問,林奇乃至保皇黨肯定要以此來做一些什麼,而且有很大的概率成功。
這一點菲尼克斯公爵已經有了一些看法和猜測。
在他和首相談論未來的蓋弗拉是怎樣的時候,他們的方向是一致的,要讓民間承擔更多的責任。
聽起來有點扯淡,但這就是事實,現在蓋弗拉整個國家的責任全部落在皇室和貴族的肩膀上,這有點不太適合未來世界的發展格局。
議會,民選,肯定是要上的,在保留權力的同時把責任分擔給民眾,這套做法儘管有點無恥但也很適合現在的蓋弗拉。
以前的“世界”相對的“狹小”,可能對蓋弗拉來說整個世界就是本島附近的一些陸地。
他們需要作出選擇的機會很少,這也就意味著錯誤會很少。
但現在,世界變大了,沒多久就要進行一次抉擇,一旦抉擇錯誤,作出決定的人就要承擔可怕的責任。
這其實不利於國家的發展,有可能因為畏懼作出錯誤的選擇,統治者乾脆做保守的決定。
其實蓋弗拉貴族在某些時候還是很羨慕聯邦人那套的“全民責任”製度,當有政客犯了錯時,人們就會想著“我們把票投錯了人”。
他們當然也會考慮政客有多麼的無能和愚蠢,但是這種想法不會強烈到讓對方無法在社會中生存的地步,還能有及時糾正的機會。
比如說聯邦實施很多年的保守主義,一朝之間就更換了過來,沒有絲毫的阻塞,簡直就是世界奇跡!
蓋弗拉人很多時候看不起聯邦和聯邦人,那不過是蓋弗拉流放罪犯的地方,聯邦人都是罪犯和自由民的後代,聯邦政府也是這些人建立的政府。
可現在,他們又需要一些聯邦的模式,來幫助蓋弗拉進步。
民意會變得越來越重要,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一旦民意變得格外重要,“個例”就會成為破壞蓋弗拉統治者和底層團結的誘因。
總不能每次打擊政敵時就個例,不打擊政敵時就常例,麵對這樣的政府,民眾們也會非常的厭惡。
至於常例……
菲尼克斯公爵看著台下那些貴族,就很清楚他一旦說出“常例”這個詞時,會引發多大的問題。
其實這本來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事情,沒有人說話,偶爾直播一次貴族受審,它不就完了嗎?
甚至可以當作它並不存在,沒有人會去關心這個問題,因為他們根本不重視,不在意,不關注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