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下彙報完救援進度之後,帕圖先生讓他離開了,然後給安娜打了一個電話。
“……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我們需要更多的防寒服和食物,避難所下麵兩層完全被水淹了,我暫時沒有讓人開啟排水係統,我覺得應該有點用,額外的。”
安娜聽完之後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父親一點,那就是他對待一些問題的敏銳程度。
康納需要把更淒慘的畫麵展現在人們的麵前,而不是充滿溫情的救援,最好能多樹立一些典型,來獲取底層人民的共情。
你現在告訴其他避難所的那些人這個避難所的管理團隊很糟糕,他們可能隻有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哪怕你告訴他們這裡死了六七十萬人,對那些和這裡沒有一分錢關係的人來說,那也隻是一個聽起來很特彆的數字而已。
他們可能會說“噢,我的天啊”,然後情緒就平複了。
他們不會真的覺得這是一件糟糕透頂的事情,畢竟又沒有發生在他們的身上。
所以一定要讓他們通過更真實的畫麵去觸動他們的內心,讓他們去思考,去堅決的否定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才行!
而這,需要更加直接的,充滿了衝擊力的畫麵。
安娜雖然也是公司股東,也是董事會成員,但她的席位比康納要低得多。
以前在大企業裡,股東之間的地位就和他們擁有多少股權有關係,現在更是如此!
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的差距,也足以讓兩名股東站在完全不同的層次上。
更彆說康納的股份是按百分比計算的,而其他人,能夠以千分比計算就已經是非常靠前的股東了。
康納的要求和意見沒有人反對,至少沒有很多人一起反對的情況下就會得到貫徹和執行。
黑石電視台也派遣了更多的拍攝團隊來到這裡,他們需要到下麵去拍攝,拍攝更淒慘的畫麵。
帕圖把安娜囑咐的事情都牢記在心裡,這點能力他還是有的。
父女之間的關係仿佛一夜之間調轉了過來,掛了電話後帕圖先生臉上多了一絲笑容,他現在其實也很恐懼。
如果當時……他的運氣差一點,現在就輪到他倒黴了。
還有很多管理層的人沒有被抓住,他們可能已經死了,但人已經和這座避難所融為一體了,也有可能藏在人群中。
他需要發動更多的人,這個避難所的“本地人”把這些管理層找出來。
同時,他也需要去迎接采訪團隊了。
他們坐飛機來。
在這種糟糕的時期還有飛行能力的企業隻剩下聯邦航空,而聯邦航空又是林奇持股。
他想讓人誰飛,誰就能飛,他不想讓誰飛,誰就得老老實實去排隊坐火車。
不到半個小時,一大批采訪團隊就通過臨時吊籃來到了下麵。
他們看著那些難民一樣擠在一起,裹著毛毯等待救援的人們並沒有太多的動容。
這些畫麵,已經不像一天或者兩天前那麼有衝擊力了。
他們需要更驚悚的素材,記者群體永遠是超脫於道德倫理綱常法律之外的存在,倒不是說他們要觸犯法律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而是他們的價值觀,一些認知,是和普通人不同的。
就像是那三名最先對避難所進行拍攝的王牌記者,真善美人們見得太多了,影視作品,文學創作,似乎都在說這些。
大團圓的結局永遠都會在人們離開電影院之後一個小時內被遺忘,但痛苦,絕望,這些負麵的情緒,會伴隨他們很長時間。
這就是他們要的。
專業的團隊和設備,在營救團隊的帶領下進入了更下層,此時供電已經恢複,一路上都是潮濕的地麵,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第四層和第五層的巨大樓道之間。
“接下來的畫麵可能有些……你知道,你們的做好心理準備。”
在營救團隊的提示下,所有記者都開始進行準備,而直播信號也接通,開始對全世界進行直播。
當燈光亮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時整個空間也一片死寂。
無數的被泡的發白的屍體,就留在了階梯上,水麵之下漂浮著一個又一個屍體,層層疊疊,讓人不知道有多少,且頭皮發麻。
有兩名女記者已經受不了開始嘔吐,不是她們覺得惡心引發的嘔吐,而是因為恐懼導致的。
人們在恐懼到了極點的時候,有一定概率會引發生理上的不適,惡心,嘔吐,胸腹部不適以及腿軟之類的很常見。
鏡頭忠實的記錄著這一切,也就在此時,又一具屍體從漆黑的深處漂浮上來,把一些屍體擠到了一邊,在水麵上起起伏伏。
因為它帶動的漣漪,導致周圍一圈的屍體都在不斷的起伏。
又有人嘔吐了。
“我要打開抽水係統了。”
營救隊的人拿著對講機說了兩句,避難所內的抽水係統開始工作。
“可能需要大概八個小時到十個小時的時間,才能抽完第五層的水,你們可以先休息一會。”
負責直播的王牌記者強忍著生理上的不適問道,“這些屍體你們打算怎麼做?”
“搬走燒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