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花繚亂的劍光中,卻讓人輕視不得。
時南絮努力地藏好自己,不想給長樂拖後腿。
而才掩藏好自己身形的時南絮突然發覺身後有一道冰冷的氣息襲向她的脖頸處。
這具身體雖然不能夠習武,但時南絮的反應足夠快,翻身一滾堪堪避開了,回首一看,是一個戴著金枝麵具的素衣侍女,甚至身形有些熟悉。
時南絮其實在時淵的院子裡見過這個身影,有些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何人。
素衣女子伸手便拖拽起時南絮,將她往院子外拖去。
最為混亂的,當屬莊主的院子了,幾乎所有的影衛和魔教弟子都集結在那處。
被拖拽著往前走的時南絮踉蹌了幾步,卻仍能夠穩住身形,正要使個巧勁脫離開,臉上卻抵上了一支菱狀鏢。
隔著金枝麵具,素衣女子的聲音有些奇異,“大小姐還是不要亂來的好。”
話落,此人就鬆開了手,將時南絮往混亂的刀劍中推去,時南絮一時不察,被他手上的力道推得摔倒跪坐在了地上。
時南絮這才尋到間隙去看這個女子的模樣,他烏黑的雙眸映著火光,有如黑夜中點起的幽幽火苗。
但這女子的眼神卻極其冰冷,跟看著一具沒了體溫的屍首一般看著時南絮。
周遭的火光將他的身影拉扯著投在地上,有如瘦長的鬼影。
時南絮正要冷聲質問他究竟是何人,卻見他一揚起袖子,撲麵而來的是濃香的粉末。
有些許粉末沒入了眸中,帶來了些許發癢的觸感,眼淚被這刺痛發癢的感覺刺激到不自覺地流淌而下,但這微乎其微的痛感轉瞬即逝。
被迷了眼的時南絮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雙眼,卻發現再睜眼時,眼前已經從白茫茫一片漸漸遁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而隨著雙眼不能視物,耳畔的聲響似乎在無限放大。
那一聲聲刀劍劃破血肉的動靜,混雜著血液滴滴答答的聲響,就在這目不能視的黑暗中回蕩著,刺激著時南絮的耳膜。
身著素衣的翠翹麵無表情地垂眸注視了許久,轉身離開消失在了紛亂的火光和人群之中。
即使看不見,時南絮也知曉自己身處何等的紛亂中,於是踉蹌著起身想要離開這。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索著想要離開,卻沒發現自己正一步一步地往刀光劍影的深處走去。
腳下忽而踩到了一片濕潤粘稠,還絆到了一個重物,使得時南絮再度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手上按到了柔軟卻冰冷的東西。
時南絮跪坐在地上,感覺到了掌心沾染的濕潤,下意識地去輕嗅這濕漉漉的氣息。
撲鼻而來的是血液粘稠腥甜的氣息。
是血的味道,她掌心沾染的是血,方才絆倒她的是不知何人的屍首。
目不能視的感覺讓時南絮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隻是靜靜地跪坐在地上,手漸漸攥緊了。
這一瞬間,她有些無助,不知道該做什麼。
甚至時南絮隻能聽見耳畔源源不斷,愈發靠近自己的廝殺聲。
月色清冷,青月彎刀泛著銳利的寒光,刀尖還滴著血的墨瑾從房中走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那跪坐在刀光劍影中的少女。
身形纖弱的少女坐於一地的血色與火光中,姣好瑩白的臉龐像是上了層上好的胭脂一般,臉上濺了不知何處而來的血滴,於是顯出驚心動魄的脆弱美感,如易碎的白瓷。
那雙無神卻有如秋水的眼眸,眼尾泛紅還帶著淚,無端端地生出了惹人憐愛的無辜之感。
混亂中,時南絮聽到了漸漸靠近自己的腳步聲,錦雲履摩挲過地麵,碾過沙礫的的時候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墨瑾就這般握著一柄青月彎刀,冷清的月輝似水般將他籠罩著,他眉眼沉靜地垂眸看著麵前跪坐的少女。
若是時南絮能夠視物的話,就能夠看清眼前景致了。
來人白衣勝雪,唯獨衣擺沾了點梅花似的血痕,腰間玉帶輕束勾勒出風流身段,眉眼溫潤如碧色湖麵。
若是不認識的人瞧見了,哪會以為這是魔教少主,隻怕會將其當作哪家的矜貴公子。
墨瑾烏黑的眼眸中倒映出了少女的模樣,和她背後的火光。
她似是聽聞到了腳步聲在靠近自己,於是很茫然地望向了他的方向。
墨瑾能夠看到她淩亂的衣衫,凝脂般的雪膚,不安而如蝶翼般顫動的長睫,以及因緊張緊緊攥著衣擺的指尖,或許是攥得太緊了,連瑩白的指甲都在泛白。
他聽見少女嗓音微顫,卻細細柔柔地問他,有如沾了水的羽毛掃過掌心,癢得發疼。
她問,“你要殺了我嗎?”
驀然間,墨瑾忽而就不想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