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就坐在陣眼中,以自身為陣眼強硬壓製著逃竄的魔物。
時南絮隱約感覺,這似乎就是玉簡中記載的百年前的平定封魔之戰。
玉簡中的記錄並不詳細,隻是大約記載了陣亡的修士數量和一些能夠尋到的名錄玉牌。
至於那些沒有錄入名字而死的修士,又不知有多少了。
就在時南絮思索之際,玄塵睜開了雙眼。
原本暗綠色的眸子竟然變成蒼青色,裡麵盛滿的竟是令人心驚的殺意,抬手將入魔了的修士碾作碎段。
時南絮並沒有意識到在她觀察時,絲絲縷縷墨色的心魔氣息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她的指尖。
場景似水麵般扭曲了幾下,恍惚間,時南絮發現自己似是回到了那間慘白的病房,靜靜地旁觀著自己。
病床上的少女形銷骨立,早就不成人的樣子了,咳嗽間都是刺鼻的血腥氣。
她偶爾會走下病床,站在窗前往外看。
住院樓下麵是一個小公園,裡麵有許多康複了的孩子們玩耍,時而傳出歡聲笑語。
時南絮看到了少女的臉上流露出了羨慕之色。
但很快她這難得能夠動彈的能力都沒有了,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被病痛折磨到難以言語。
新的父親並未來看過她,母親起初常來,但後麵來的次數也少了。
大概也是看多了有些不耐罷,可既然不耐了,為何還要給她插各種管子留下她呢?
後來母親來了,跟她說她將要有一個妹妹。
時南絮想她大抵是被拋棄了的,所以需要有一個健康的孩子代替她。
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道溫柔的嗓音。
“去吧,隻要做了,你就能夠解脫了。”
時南絮緩緩走了過去,歎了口氣,清晰地看到了少女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身影。
她徐徐抬手拂去了自己眼尾的淚,按上了那半透明的管子。
其實,她隻是想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能夠和旁的人一樣活潑地活著就足夠了。
與此同時,靈境中的時南絮不知何時墜入了一處寒冷的深潭,並且不斷下沉著,雙眼緊閉。
盤腿坐於潭邊的玄塵驀地睜開了雙眼,潭中幻化出無數根蓮莖,將不斷下沉的時南絮直接托出水麵。
玄塵看著她眉宇間若隱若現的黑色氣息,不由得歎了一聲。
倒是他的心魔拖累了這位姑娘,他修長的指尖點上了時南絮的眉心。
金光沒入了時南絮的眉心,原本還在恍惚狀態的時南絮頓時覺得靈台一片清明。
“倒不知你心魔如此深重。”
意識模糊間,時南絮似是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鐘鳴,回蕩在她的腦海中,整個人都清醒了。
清醒過來的時南絮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枕在這位前輩的膝上,原本如煉獄般的靈境又變回了靜謐安然的紫竹林,仿佛她剛剛看到的隻是錯覺。
時南絮倏地坐起身,歉疚道:“前輩......”
“無妨,是我拖累了你。”
玄塵眉眼溫和地看著她,手上竟是剝開了一隻蓮蓬,將幾枚剛剝好的蓮子放在了時南絮的手心。
“神識靈境中的東西雖然並不能吃到,但也對你的神識有些益處。”
時南絮接過蓮子,咬開一顆。
溫和的靈氣瞬間彌漫開來,還伴隨著清脆的口感,蓮心也不是苦澀的。
待到時南絮將手中的蓮子全數吃完了,玄塵拉過她的手,手上結了個印,金色的印記就消失在了她的手腕間。
“你該走了。”
“他日若是有緣,或許能見。”
還未等時南絮說些什麼,眼前就生出了厚重的白霧,那嗓音自天邊悠悠傳來,有如梵音誦經一般。
榻上盤腿坐著的時南絮從入定中蘇醒後,還有些發愣。
她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有些不記得入定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隻能隱約記得自己大概是遇上了一位性格雖然疏冷但卻待人溫和的大能修士。
離開前,他好像還在自己手腕上留下了什麼。
時南絮打量了自己的手腕半晌,也沒能看出來什麼端倪。
突然想起來什麼的時南絮連忙下榻,打開窗戶看看天色和時辰。
已經接近卯時了。
昨日師尊才檢查過她的劍法和修為,若是今日再遲到,隻怕是會被他好好收拾一頓。
時南絮抽出雲鴻劍,就消失在了雲端,直奔踏雲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