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側首與自己師弟交談的少女眉眼生得冷清, 不時還會露出點淺淡的笑意,眼眸如寒秋湖水般明亮透徹。
金蓮台上盤腿而坐的佛子收回平和的目光。
恰巧一陣晨間的清風吹拂過,一枚竹葉飄落停駐在了他的手心裡。
玄塵修長的手指拈起竹葉, 指尖微轉, 拈葉成花。
“尊者方才在看那長雲劍宗的小輩嗎?”
正法羅漢一直守在玄塵身邊,自然發現了他看向時南絮的目光, 看到他手中的動作後,輕聲問了一句。
佛子自從離開歡喜佛門, 來到佛音宮後,就一直鮮少出佛寺。
上一次離開佛寺還是多年前的封魔大戰。
封魔一戰後,尊者身受重傷, 閉關不出。
直到前些日子長老說起了洛霓秘境的各宗門大比,如菩薩般慈悲的尊者睜開了雙眼,說自己可以隨行護佑弟子平安。
“嗯。”玄塵淡淡地應了一聲, 臉上的神情依舊柔和,佛光微閃,將手中的蓮花托送到了正法羅漢懷中, “我觀那小輩眼含青蓮,倒是與我佛有緣。”
正法羅漢看了眼玄塵, “那小輩名為時南絮, 根骨資質悟性俱佳, 隻可惜早已被長雲劍宗碧海峰的孟章劍尊收為親傳弟子,恐怕今生是難以皈依我佛了。而且素聞劍修殺戮之氣極重........”
眼含青蓮,是尋常佛修求而不得的佛緣。
青蓮,梵音又名優缽羅,含靛青之色,神似佛眼。
聽了正法羅漢有些遺憾的感慨, 玄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看未必。”
“昔聞慈航道長皈依佛門成觀音,劍修若是放下手中三尺長雲,未必不能入我佛門。”
玄塵此次前來洛霓山,一為那泄露了蹤跡的欲念之魔,二便是為了尋找靈台境重與自己有佛緣的晚輩。
不過她被扯入自己的靈台境,恐怕與自己那不知所蹤的心魔欲念脫不開乾係。
她的神識奇異,對他的欲念殺意有壓製作用。
若是她不介懷的話,玄塵想請她入佛音宮觀佛法,聽妙音。
也算是回報那日靈台境壓製心魔的因果了。
聞言,正法羅漢愣了一下,隨即手捧青蓮合十,歎了一聲佛號,“尊者教訓的是,是弟子著相了。”
“我佛慈悲,怎會拘泥於此。”
那廂聽著李觀月和王頌珂興致勃勃地給她科普玄塵出身的時南絮,哪裡知道主角攻玄塵在和自己座下羅漢討論如何挖牆腳,怎麼把自己拐到佛門去。
若是知道了,恐怕恨不得離佛宗八千裡遠。
因為劇情綱要裡,未曾提及自己和佛宗的半點關係。
“師姐你不知道,那些散修編了不知道多少本跟那佛音宮前輩有關的風月話本子。”
王頌珂生性好動,經常從司務堂接任務然後出宗門,在修真界裡行走,對這種傳聞可謂是了如指掌。
隻可惜劍宗裡頭的都是修煉狂魔,根本沒什麼人樂意和她討論八卦,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了自己的大師姐願意聽,王頌珂怎麼可能把人放走。
說起這種不務正業的話題,王頌珂連一雙鳳眼都亮了起來,暗搓搓地從自己納戒裡頭掏出來一本藏青色書卷塞到了時南絮手中,“玄塵佛子起初乃歡喜佛宗的大弟子,後來對大乘佛法生了興趣,這才拜入佛音宮,聆聽梵音佛經。”
用現代話來說,就是這位佛者轉專業了。
從歡喜佛專業轉到了佛音專業。
一旁坐著的李觀月則負責放風,耳根紅了個透徹。
他當真是恨不得堵了王頌珂的嘴,人家大能正主就在不遠處呢,若不是玄塵前輩身懷慈悲佛心,不然能將他們幾人就地正法了。
但看師姐也是認真聽著,李觀月也不好打斷她。
畢竟是時師姐的話,那肯定是想要搜集修真界裡大能的信息了,怎麼可能會對這種風月八卦感興趣。
耳畔傳來王頌珂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時南絮就在這一片噪雜中翻開了這本名為《歡喜佛子風月錄》的書。
才翻開第一頁,指尖微抖的時南絮啪嗒一聲將書合上扔進了自己的納戒裡頭,不敢再多看一眼,鬢邊碎發遮掩下瑩白的耳垂紅得幾乎要滴血。
太可怕了。
修真界居然這般奔放嗎?
這流傳的書當真是恐怖如斯。
方才一打開,闖入眼中的赫然是歡喜佛的陰陽修法之姿。
寶相莊嚴如畫的佛者著纖薄的彩色天衣,鬆散地搭在肩頭,有力的臂膀上佩戴著金色的臂環,盤腿坐於蓮台之上,而懷中摟著個身形纖弱的女佛者。
纖弱些的女子麵向佛者,雙腿盤繞坐於男佛者的腿上,雙臂相擁而貼。
見時南絮打開了第一頁就把書給扔進了納戒裡,王頌珂笑得神秘兮兮,“師姐好看不?這可是歡喜佛最常見的佛法之一,我這還有。”
說著,王頌珂從納戒裡掏出了一遝話本,在時南絮麵前齊齊碼開。
李觀月斜睨了一眼,看到那些書名隻覺得兩眼一黑,伸手就要把這些話本子給燒個乾淨,這書若是被佛音宮的那些羅漢看到了,可就完蛋了。
都是些什麼《佛子法門姿勢大全》、《歡喜禪宗360式全解》和《陰陽調和後佛子令人腿軟》等等,光是看書名就知道是寫了些什麼鬼東西的話本。
往輕了說是褻瀆佛子,往重了說長雲劍宗可是要和佛音宮結仇了。
敢情王頌珂這家夥對下山的任務這般熱切,原來是去研究佛尊八卦去了?!
時南絮先李觀月一步將這些話本子全數給塞到了納戒裡,然後抬手按住了王頌珂,將她納戒裡的藏貨全都給繳了,神情沉靜如水,“往後莫要再看這些不著調的書卷了,專心自己的劍法和劍意才是。”
王頌珂瞪大了一雙鳳眼,簡直不敢相信一直寵著自己的清冷大師姐,居然就這麼冷著張清麗的臉,剝奪了自己修煉無聊時候的快樂源泉,登時不住地哀嚎了起來。
若不是還顧忌著自己代表著長雲劍宗精英弟子的顏麵,李觀月相信她完全能夠撲到大師姐懷裡打滾撒潑。
時南絮雙手掐出一個法決,直接封住了王頌珂的嘴。
她便隻能瞪著一雙淚汪汪的鳳眼,可憐地望著時南絮和李觀月了。
李觀月拍了拍王頌珂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誡她道:“師妹,師姐這是為了你好。”
要不是他看師姐那冷清疏離的神情不像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樣子,他都要懷疑師姐是不是打算自己用來看打發時間了。
修真之途漫漫,歲月長長,看點這種閒書也無可厚非。
李觀月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說實話他一開始也有點好奇修真界裡關於玄塵尊者能力強悍過人的傳聞。
修士嘛,總是會對比自己強許多的大能生出好奇之心。
三人打鬨間,各宗門的弟子和長老基本都到齊了。
此次負責洛霓秘境宗門大比秩序的宗門,輪到了儒修四大書院裡的白鹿書院。
一位身著藏青色長衫的老者走到了一方青色岩石上,中氣十足的聲音回蕩在山間,“洛霓秘境將要開啟,煩請各宗門弟子前來此處領取玉玦。”
“宗門秘境大比,機緣在天,不可殺人奪寶。”
身為領隊弟子的時南絮跟隨著人流緩緩走到了白鹿書院弟子集結的地方,從一位儒雅溫潤的年輕弟子手中接過了數十枚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