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時南絮並沒有發現魔術師查姆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門外響徹的午夜十二點的鐘聲給吸引了。
鐘聲足足敲了五下才漸漸停下來,悠揚而嘹亮的聲音在夜晚寂靜無聲的遊樂園裡顯得有些突兀和不同尋常。
“這個鐘聲是什麼?是童話書裡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嗎?可是之前的夜晚並沒有響起過。”
時南絮轉過頭來,好奇地看向了魔術師。
他指尖撥弄兩張大小王牌的動作因為眼前少女好奇的發問頓住了, 大魔術師往後一靠, 整個人慵懶地窩在了柔軟的沙發裡,食指和中指夾著的牌飛回了桌麵上。
“寶貝, 你的問題有點多, 我可要回答不過來了。”
魔術師查姆蒼白英俊的臉上露出了點無奈的神色,在想起之前小醜和他提起過的事情時,那雙在燈光下流光溢彩的紫色眼睛眸光無聲地沉了下去,似是無意一般瞥了一眼時南絮手邊已經喝了小半杯的紅葡萄酒。
乖巧聰明的兔女郎並不像嘉年華海報宣傳的那樣擅長喝酒,剛剛雙手捧著高腳酒杯小心翼翼啜飲的時候,秀氣的眉頭都快擰到一起了。
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紅葡萄酒,將少女飽滿的唇瓣染出了豔麗的光澤, 比為了登上舞台表演特意塗抹上的口紅還要亮眼。
而且她大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多麼不擅長喝酒,才剛喝了沒多少,連銀發下瑩白的耳尖都紅透了, 仿佛要滴出鮮豔的血珠一般。
眼尾也暈開了淡淡的粉,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惹人憐愛。
一眼就能夠看出來她大概是快要醉了, 但卻安靜乖巧地坐在沙發上,像是個認真聽講的學生,不會像紐斯特城午夜酒吧走出來的醉漢一樣胡鬨。
更不符合園長昆汀和人偶師帕奇所說的脾氣差勁。
可真是令人好奇, 不是嗎?
“艾琳小姐。”
這是大魔術師查姆第一次放棄寶貝的親昵稱呼,不僅呼喚了對方的名字, 還加上了小姐這個極其禮貌尊敬的後綴。
也許是喝醉了,也更有可能是因為彆的,她的反應和剛剛小醜的試探一樣緩慢。
魔術師查姆不由得啞然失笑, 此刻的女孩簡直像是一隻快要睡著不能思考的的考拉熊。
意識朦朧中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時南絮抬起眼睫,疑惑地歪頭打量著眼前優雅神秘的魔術師。
“嗯?”
少女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輕吟,尾音遵照說話人的習慣略微上揚,像是柔軟的小鉤子似的,撓過人的掌心。
魔術師放下了交疊的雙腿,站起了來。
他的個子和小醜德文特差不多高,所以根本沒走兩步就來到了沙發裡身形纖瘦的少女麵前。
魔術師低下頭,咬住了手套的一角,慢條斯理地褪下了右手的手套,朝著仰頭一動不動盯著自己微笑的少女伸出了手。
她的臉有些燙。
在被魔術師的右手碰到臉側的時候,時南絮微微皺了皺鼻子。
大魔術師查姆常年練習魔術的手,指腹上有著粗糙的繭子,劃過少女白嫩如荔枝般的臉頰時,不可避免地蹭紅了點。
“你的手好粗糙。”
皺著眉頭的少女一抬手,拍開了魔術師查姆的右手。
大魔術師查姆的目光落在自己蒼白手背上被時南絮拍出來的紅印子,驀地輕笑了一聲。
這可是第二回了。
整個嘉年華,大概也就隻有她敢這樣對待一雙魔術師的手了。
時南絮似乎聞到了點清甜的味道,來源於站在自己麵前的人身上。
他的打扮可真奇怪。
穿著黑色的收腰風衣,頭上還戴了一頂中世紀那些古板老紳士才會戴著的高頂禮帽。
有點像小時候電視機上能變出來糖果、玫瑰花和各種小動物的魔術師。
於是毫無意識到自己醉了的少女像是一隻聞到了香味醒來的小貓似的,張開雙臂摟住了蹲下來觀察自己的魔術師還蹭了蹭。
魔術師查姆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了朝自己撲過來的少女,然後就感覺到她輕輕咬過自己的喉結,輕柔的嗓音像是泡了水將要消失的棉花糖一般。
“魔術師會變出來糖果嗎?”
“就像聖誕節做的夢一樣神奇的魔術。”
大魔術師被時南絮天真柔軟的話逗得笑出了聲,摸了摸她披散在肩頭的銀發,從風衣的口袋裡摸出了一枚蜜桃味的水果糖放在了她的手心裡。
“那是午夜狂歡的鐘聲,但是現在寶貝你該睡覺了。”
魔術師彎下腰,把掛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放在了沙發上。
“晚安,小兔子。”
魔術師伸過來的手蓋住了時南絮的視線,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就像有什麼魔力似的,帶著她本來就不太清醒的意識陷入了沉睡。
站在沙發旁的大魔術師垂著眼睛看了一會少女纖細白皙的手臂,將另一張椅子上搭著的風衣拿了過來。
他身量修長,所以風衣能夠很輕鬆地蓋住她整個人。
女孩攥緊的手心裡還握著那顆魔術師送給她的糖果。
時南絮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這個毫無邏輯可言的夢裡麵有總是藏在暗影裡的園長昆汀,手裡拿著一束紅色的氣球站在熄了燈停下來的旋轉木馬前。
夢裡不時還會出現在昏暗長廊裡穿著綁帶長靴奔跑的小醜。
在他前頭逃命的,似乎是一隻泰迪熊玩偶?
為什麼玩偶能行動?
時南絮還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就看到小醜不費吹灰之力地抓住了那隻泰迪熊玩偶。
小熊玩偶的夥伴們嚇壞了,像無頭蒼蠅一般四散開來逃跑,生怕被小醜捉住。
以時南絮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泰迪熊玩偶那雙黑亮的紐扣眼睛裡的驚恐和害怕,還有倒映出來的小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