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知道了她遊戲玩家的身份。
這是時南絮在聽到小醜對自己說的話時, 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如果人偶師帕奇是玩家的話,那嘉年華裡其他成員的身份又是什麼?
眼前妝容詭異的小醜先生呢?
都是玩家嗎?
係統419似乎是感知到了她腦子裡的想法, 毫無波瀾地提示,“小醜德文特不是遊戲玩家。”
也就是說,站在自己麵前的小醜,隻是這個瘋狂嘉年華遊戲裡的一串數據,一個性格古怪的遊戲NPC。
“很驚訝嗎?”
打扮華麗的小醜德文特垂下眼,注視著眼前才到自己胸口的少女,修長的手指正按著她的腦後。
他低下頭, 就著這樣壓迫感極強的姿勢問她是否驚訝。
時南絮捏著裙擺硬紗的手指僵住了,即使不抬頭看, 她也能夠感覺到小醜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冰冷的目光, 卻帶著沉鬱滾燙的色彩。
“小醜先生在和我開什麼玩笑嗎?還是又是一些捉弄我的小把戲,就像是之前那樣........”
雖然時南絮更想問出口的是小醜德文特從何得知這些事情的,這些複雜的信息很顯然不是一個恐怖遊戲NPC該知道的。
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 就被小醜戴著白色絲質手套的另一隻手掐住了柔軟的臉蛋, 說話的聲音瞬間門變得含糊不清了。
小醜德文特按在她腦後的那隻手將時南絮整個人往他懷裡帶, 以不容拒絕的力道低下頭含住了她的唇。
在舞台幕後陰鬱孤獨的小醜, 此刻卻將穿著華麗的芭蕾舞裙的少女按在休息室的門上親吻,桎梏住她的態度十分強硬。
“唔!”
“小醜先生!”
想要說出口的話變得含糊不清。
前不久才被人偶師少年親吻過,現在又被小醜給覆了上來, 時南絮感覺自己的舌尖都有些發麻, 柔軟的唇都被小醜吻得發紅。
時南絮感覺自己完全被小醜身上的氣息籠罩了,但是她又聞到了點冰冷的香氣, 像是聖誕節夜晚後院子外的鬆樹枝葉上落滿了的雪的氣息。
有著與聖誕節熱鬨氛圍格格不入的疏離冰冷,但是時南絮透過朦朧的淚眼 看到了小醜眼睛深處的瘋狂和陰鬱。
沁出的眼淚被細密的吻儘數吻去,雖然之前已經試過了, 但是在嘗到眼淚苦澀糟糕的味道時,小醜的眉毛還是控製不住地皺了起來。
小醜離開時南絮的時候,她無意識探出貝齒間門的殷紅舌尖壓在飽滿微微張開的唇上,還染著漂亮的水光。
她還仰頭以一種茫然的姿態望著小醜,仿佛在等待他繼續吻自己似的。
小醜深綠色的眼睛閃爍著幽光,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了很久,抬手用外套口袋裡的手帕擦去了她唇上的水漬。
“你有時候可真是,遲鈍的可怕。”
小醜忽而低聲感慨了一句,但是被壓著靠在了他胸口前的時南絮並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隻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明明在通關的時候聰明敏銳,會努力地去爭取有利於自己的環境和條件。
但是在某些情感方麵的感知能力,卻比慢吞吞的烏龜和蝸牛還要遲鈍。
抱著她的小醜眼眸半闔,想起了園長昆汀對他說過的話。
嘉年華壓軸演出完美落幕的那個夜晚並不平靜,在登台前的空當時刻,名氣最大的滑稽小醜正坐在化妝室裡對著鏡子塗好蒼白詭異的妝容,珍貴的筆刷沾上豔麗的油彩,一點點勾勒出紅桃和黑梅花的花紋。
像是撲克牌上的花紋一樣。
打扮華麗的園長昆汀敲響了化妝室的門。
小醜拿著筆刷的手頓住了,起身來到了門前。
本以為是時南絮來找他的小醜掛上了練習完美的笑容打開了門,卻在看到是昆汀的時候瞬間門變得麵無表情,就連目光都變得冰冷。
他很少會在多餘的時刻做出不必要的舉動,譬如登台演出前後的幕後時分露出笑容。
畢竟誰能想到,嘉年華裡赫赫有名的滑稽小醜,卻是個連笑容都需要刻意練習把握的怪胎呢。
“真是跟變色龍似的。”
在看到小醜堪比翻書的變臉速度時,昆汀調侃了他一句,卻險些被要關上的門將臉拍成平麵。
“嘿,德文特,不至於對我如此冷酷吧,說到底還是我把你帶進遊樂園嘉年華的。”
身形高大的昆汀懶散地倚靠在門框上,伸手攬住了小醜關門的動作,目光似是無意地掃過了小醜化妝室裡那麵擺放端正的全身鏡。
小醜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完美地擋住了那麵鏡子,也擋住了園長昆汀似笑非笑的目光,“昆汀你知道的,我並不喜歡彆人闖入我的化妝室。”
“是嗎?”
昆汀的目光落在了桌麵上放著的白色絨毛球,還有角落裡打濕的雪白中筒襪,包括小醜紅黑色調的燈籠褲上還殘留著水痕,他收回目光後,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麵色冰冷漠然的小醜。
化妝桌麵上擺放的東西還顯得有些淩亂,也不知道是不是誰曾經坐在過化妝台的桌麵上,上麵還有水漬,這很明顯不符合小醜幕後強迫症一樣的冷酷性格。
見小醜不準備邀請他進入化妝室,昆汀也不堅持,他聳了聳肩,似是無奈地攤開了雙手。
“我想紐斯特城大概沒人知道,滑稽可笑的小醜在幕後是這麼冷冰冰的模樣。”
小醜已經開始低著頭,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上的紅寶石匕首了,匕首銳利的尖端穿過了他左手上撲克牌大王牌的腦袋,透過了紙麵。
大有昆汀再廢話就甩進他腦門中間門的意思。
昆汀擺了擺手,笑了笑,對小醜說道:“事實上,是魔術師查姆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想讓我一起分享給你。”
小醜冷漠地看著麵前的園長昆汀從外套口袋裡抽出了一張字條,然後遞到了他麵前。
身形高挑的小醜垂眼看了一會,伸手接了過來。
上麵有細微到幾乎看不清楚的字跡,寫著三個小醜德文特看不懂的字符,他抬頭看向了昆汀,“這是什麼?”
昆汀勾起唇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是什麼呢?說實話,魔術師查姆也很好奇,這是從兔子小姐艾琳那獲得的小禮物。”
但是常年經商往返海外,熟悉各國文字的昆汀看懂了這三個字,這是一個極具東方美學色彩的女孩名字。
誤闖入瘋狂嘉年華的少女來自神秘的東方,生怕忘了自己本來的名字和她原本所在的地方,沉溺於夢幻瘋狂的嘉年華裡,所以小心翼翼地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藏在手袖裡。
但是她低估了大魔術師查姆的敏銳目光和離奇的魔術手法,連字條被換走了都未曾發現。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就不奇怪了。
因為所有加入嘉年華的成員的信息檔案都需要經過園長昆汀的手,他比誰都清楚台上演員的經曆和性格。
嬌縱任性的女孩卻變成了溫柔矜持的性格,還有著西方人所沒有的害羞內斂,隻要稍微吻一下她的側臉和耳朵,就能夠將人逗得連肩膀都泛起了羞澀的粉意,多麼奇妙的變化。
艾琳,一個不屬於她的名字,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自己呼喚她的時候,明明就在他懷裡的少女卻還會慢半拍才反應過來。
少女冰涼柔順的銀發滑過了小醜的手背,喚回了他所有的思緒。
時南絮不知道為什麼,原本靜靜抱著自己的小醜突然低聲說了一句沒時間門了,然後就將她直接抱起,大步走向了遊樂園舞台幕後的化妝室。
那是獨屬於他的區域。
穿過昏暗幽長的過道時,隻能聽到小醜的綁帶長靴鞋跟踩過地板的聲音,還有耳邊小醜胸膛下並不平靜的心臟跳動的聲響。
時南絮連呼吸聲都放輕了,怕驚擾到小醜,隻是抓著他外套銅紐扣的手還是暴露了她緊張不安的情緒。
在化妝室厚重的木門前,小醜毫無征兆地停下了步伐,看向了懷裡一聲不吭的少女,將她放了下來,用手臂將她困在角落裡,一字一句地問她。
“寶貝,你不屬於這裡,對嗎?”
時南絮手上一用力,險些將小醜外套上的那枚紐扣給扯下來。
小醜垂著眼,他在女孩如紅寶石的眼瞳裡窺見了一絲恐懼之色,他勉強地勾起了唇角,“你不用擔心,我不是昆汀和魔術師查姆那樣的瘋子,會想儘一切辦法將你留在這個血腥恐怖的嘉年華裡。”
說完,他像是呼吸很困難般埋在了女孩的頸側,大口地汲取著她身上清甜的味道,那熟悉的水蜜桃糖果的氣息,眸中湧動著某種瘋狂的情感。
在音樂狂歡節開始的前夕,昆汀和魔術師查姆,這兩個和他屬於同一狩獵者陣營的家夥跟他說,兔子信任極了他這隻冷漠狡猾的狐狸,隻要他開口讓她留下,用溫柔的低語編織出陷阱,柔軟可愛的女孩一定會主動投進他的懷抱裡。
不得不說,有那麼一瞬間門,小醜德文特確實心動過這個決定。
用溫柔的話挽留她,留下她,將她一同拉入沉溺在這個夢幻瘋狂的嘉年華裡,追求無窮無儘的快樂。
可真的這樣做的話,和殘忍的劊子手沒有區彆。
“你不回答我也沒關係,我知道的。”
“你不屬於這個瘋狂的嘉年華。”
時南絮張了張唇,看著小醜黯淡的綠眸,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輕聲地問他,“所以小醜先生想要將我留下嗎?”
耳畔是女孩輕柔的低語,柔軟得像是羽毛沾了水掃過手心,讓人手心發癢,心尖泛起針紮般的疼痛。
那張被油彩覆蓋住的臉陷於帽簷的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