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時南絮所有的路都被眼前這個令人拿不準的少年給堵死了。
時南絮張了張唇,搜尋了一遍腦中所有的理由,竟然找不出一個能說服自己和洛菲斯的借口。
洛菲斯見她找不出理由拒絕自己了,俯身靠近了時南絮,很熟稔地掛上了可憐的神態,就連那雙藍眸也蒙上了水汽,用一貫含著蜜似的嗓音誘導這名還隻能算是個新手的向導來安撫自己的精神力。
“在分化覺醒成為哨兵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隻能依靠向導素來防止自己失控。”
時南絮對上了洛菲斯盛著水光的藍眸,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哭出來似的。
不可否認,時南絮被他這樣可憐的姿態迷惑了一瞬,就這麼任由著少年牽住了她的手,觸碰到了他的額頭。
指尖意外地碰到了一片滾燙。
時南絮這才驚覺洛菲斯蒼白秀麗的臉上已經燒起了病態的紅暈,合著那雙水汽朦朧的眼眸,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快要摔碎了的漂亮人偶。
洛菲斯將自己的臉靠在了時南絮的手心裡,像貓似的蹭了一下,繼續輕聲說道:“而高等的哨兵經常出現向導素互斥的狀況,就像我現在這樣........”
“絕大多時候,我隻能把自己鎖在靜音室裡,防止陷入狂化狀態傷害到彆人。”
時南絮沒有發現穿著軍校製服的少年正在一點點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看著少年脆弱易碎的姿態,實在是生不出推開他的想法,隻能伸出雙手虛虛地抱著他。
洛菲斯把頭靠在時南絮瑩白的頸側,嗅到了清甜的白桃味,埋進了她的頸窩,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嗚咽著,“比起那些輕易狂化的哨兵,我明明顯得更聽話一些,不是嗎?”
“如果你擔心的話,可以隻試試淺層的物理結合。”
可憐的哨兵選擇了以退為進。
就這樣輕易地獲得了向導的善良。
半透明的白熊精神體循著洛菲斯的本能,主動靠近了時南絮,在她腿邊趴了下來,眼睛如出一轍地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她的精神力能夠感受到洛菲斯的精神屏障的波動,他在用自製力控製自己,防止出現不正常的狂化狀態。
洛菲斯並沒有在說謊,而且時南絮見過向導素互斥是什麼樣的,因為她用精神力安撫的第一名哨兵,就是出於互斥狀態的人魚費諾恩。
時南絮咬著唇,輕輕地摸了一下洛菲斯柔軟的金發,輕聲問他,“隻是物理結合嗎?”
靠在少女肩頭的洛菲斯睜開了藍眸,裡麵隱約閃過一絲清明,但臉頰都燒紅了的可憐哨兵隻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洛菲斯偏過頭,看著時南絮瑩白的耳尖,唇似蜻蜓點水一般擦過,然後停在了她的頸側。
紮好的單馬尾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開來,披散在雪白的肩頭。
烏發雪膚的少女有些不太適應地推了一下洛菲斯毛絨絨的腦袋,感覺他的金發蹭到自己的頸側有點癢。
洛菲斯垂眼看著把時南絮小白貓精神體叼走的白熊,忽而輕笑了一聲。
他拆開了第二顆水蜜桃味的糖果,銜著送給了時南絮,甜味彌漫開在兩者之間。
眼尾濕潤的時南絮聞到了來自洛菲斯身上的哨兵信息素,和自己的有點像,有點甜。
但是更像是奶油冰淇淋的味道。
哨兵和向導之間距離愈漸縮減的接觸,互相交換的向導素和哨兵信息素,逐漸同步的溫度,這些都讓時南絮有些頭暈。
她怎麼感覺這根本不算是物理安撫,比之前費諾恩的精神安撫還要可怕。
昏昏沉沉中,被哄得暈頭轉向的時南絮驀地想起了宋梓說的數字,這很明顯不匹配少年的體能素質,大概是真的哭得有些口不擇言了,竟然去跟洛菲斯求證。
洛菲斯突然聽到時南絮微顫的嗓音,她的手還推著他的腰際,試圖從中掙脫出來,“宋同學說你明明隻有六塊........”
洛菲斯愣了一下,意識到她在說什麼之後,差點被氣笑了,伸手握住了時南絮的雙手讓她細細摸索過,咬牙切齒地問她。
“你仔細數數,到底是多少。”
在時南絮數數的過程中,本性頑劣的洛菲斯還不忘捉弄她,時不時打斷她,打斷之後還要笑眯眯地問她正確數字到底是什麼。
時南絮睜開朦朧的淚眼,對上了少年像是惡作劇成功後閃著細碎光芒的眼睛。
慢半拍地意識到宋梓分明是在騙自己,實在是想不到他居然還能頂著那樣古井無波的神情,麵不改色地撒謊。
雨聲白噪音縈繞的靜音室內循環了數個小時的不規律噪音,連原本纖塵不染的透明鏡麵都變得晶亮。
後麵兩節的理論課,銀發束得一絲不苟的喬臨棋麵無表情地看著倒數第二排一同空出來的兩個位置。
連手上將控感器捏得快變形了都沒有意識到。
不聽話的學生,在他的課上公然曠課,還是被一名哨兵帶著逃課。
*
“你連自己的分化傾向出問題了都沒意識到?”
“我著實是沒想到宋梓你有朝一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穿著白色研究服的葉沉戈抱著雙臂,靠在門框上,神情戲謔地調侃坐在診療台前閱讀自己檢測報告的黑發青年。
他神情很不耐煩,尤其是被葉沉戈這樣不痛不癢地調侃了一句後,握著光屏的手猛地收緊。
宋梓掀起眼皮,冷淡地看了一眼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葉沉戈。
“檢查結果表明我的分化屬性不穩定,80%的進攻型向導分化可能已經降到了25%,而進攻型哨兵的分化可能性卻驟然升到了90%。”
宋梓看著眼前的檢測數據,皺緊了眉頭,“能不能查明誘因?”
他想到了那天被他抱著的少女。
葉沉戈笑出了聲,意味深長地看了麵色冷凝的宋梓一眼,慢悠悠地離開了診療室,隻留下了一句話給宋梓。
“誘因不是很明顯嗎?”
連自己為什麼出毛病都搞不清楚的家夥,會遇到什麼困難,和他這個兼職校醫可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