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間竟想不出用什麼言語來形容那張臉和風姿。
趙羽書很快就從那一晃神間找回了清明,一個箭步上前就拽住了時南絮纖細的手臂,卻沒敢對上時南絮的雙眼,隻側首有些惱意地說道:“你跑什麼?”
河畔間燈火闌珊,所以時南絮沒能看到銀鞍照白馬的風流少年郎耳尖上迅速染上的熱意。
時南絮手裡拿著方才滑落下來的花麵,看了眼握著自己手腕不肯放她走的少年,歎了口氣,破罐子破摔地說道:“我好不容易才尋了空當來這花燈節玩,你卻.......”
剩下的話不用說,也能明白什麼意思了。
麵紅耳赤的少年禁軍統領聞言張了張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把人從長街帶離的罪魁禍首確實是他沒錯,但他還是強行辯解道:“你若是想玩,同本將說闡明不就好了嗎?”
“走罷。”
這一番鬨下來的最後結果,就是時南絮被趙羽書牽著回到了花燈掛滿的長街,甚至沒騎馬。
隻是在回長街的路上,發生了點小插曲。
以平遠將軍評價自己這個嫡子的話來說,便是時常一上頭了,便容易說話不經過腦子。
看時南絮的狀態好了不少,趙羽書想到剛才的驚鴻一瞥,又恢複了平日裡在禁軍營裡和兄弟們調笑的活潑性子,想著活躍一下兩人之間那異常沉靜的氛圍。
於是劍眉星目的少年伸手將時南絮的腰肢一攬,幾乎將她整個人帶進懷裡,還嘻嘻哈哈地笑著誇她,“你這腰和身段細軟得跟柳枝兒似的,若你是女子,我便是被阿爹打上一頓,也定然要上門求娶。”
時南絮被他這驚天動地的發言弄得是一愣,然後瑩白的臉覆上了薄紅,就連眼眸都被趙羽書這話氣得暈開了水汽。
但她知曉自己定然是打不過習武的趙羽書的,便抬腿,照著他的小腿極其用力地踹上了一腳。
誰知他腿上的肉緊實,反倒將自己的腳給踢疼了。
疼得時南絮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趙羽書一垂眸,就看到了時南絮這般羞惱到快要哭出來的反應,當即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不帶腦子的話,再看時南絮明顯是踢疼了的模樣,忙輕言細語地道歉,“你莫要誤會動怒,我並無龍陽之好,方才說那些個隻是想和你熟絡些。”
隻是他心中不免腹誹,這翰林院的書生,怎麼與人打架泄憤還是踢腿的,不像動怒,倒像是貓兒炸了毛撒嬌賣潑。
時南絮本來氣得都不想理這人,但聽了他語氣篤定地說自己沒有龍陽之好那句話,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生得劍眉星目的少年,現下眉眼耷拉下來,像是被踢了一腳的大狗,看著有點可憐。
沒有龍陽之好?
時南絮有些複雜地收回了目光,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本來就是不怎麼會動怒的溫和性子,剛剛看趙羽書這番放下身段來解釋,其實已經不怎麼生氣了,於是帶著眸中尚未消退的淚光說道:“你往後不可如此胡言亂語。”
眼見她不生氣了,趙羽書忙不迭地點頭。
“我帶你去吃東街頭史家店裡的羊肉瓠葉羹。”
時南絮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奇怪的吃食名字,也有些新奇,便由著趙羽書把自己牽了去。
還沒到那史家門店,便瞧見了不少人正坐在街邊的桌椅上,看來是在等著店家上羹湯。
趙羽書一看便知定是這家常客。
因為那本還忙著上菜的老伯一看了趙羽書來,便忙吆喝著,“趙小將軍來啦!”
趙羽書也沒有那些權勢貴家的做派,拉著時南絮很是熟稔地坐在了店裡西角空出來的桌子旁。
不多時,那熱氣騰騰的瓠葉羊肉羹便上了桌。
光是聞著就是撲鼻而來瓠葉清香和鮮羊肉燉爛了的鮮香味,夾雜著辣子的鹹香。
時南絮執起湯匙舀起一勺,淺嘗了一口。
入口便是濃稠的湯汁,還有肉質軟爛的羊肉,卻不覺得腥膻味重,還夾雜著瓠葉的草木清香。
時南絮這邊是慢條斯理地細細品嘗。
而趙羽書那廂,卻是因為夜巡搜查小皇帝的蹤跡給餓壞了,囫圇幾大口,熱氣騰騰的瓠葉羹便入了他腹中。
而後便盯著時南絮吃。
時南絮被那不容忽視的目光盯得頓住了,放下了手中的湯匙,將還剩下的半碗瓠葉羹推到了趙羽書麵前,“我還得留著些胃口吃彆的,便給你罷。”
趙羽書毫不挑剔地接過湯匙便把剩下的半碗羊肉羹給吃了。
徹夜燈火通明的東長街,卻迎來了另一位貴客。
時南絮正挑了盞蓮花樣式的花燈準備讓趙羽書看看,待會好去河邊放了祈福。
誰知一轉身,撞在了一個身量高挑的人身上,撲鼻而來的冷香有些熟悉。
手中捧著蓮花燈無處著力的時南絮差點被這人撞得摔倒在攤子前,卻被他伸手拉住了,這才穩住身形。
“時大人,你跑哪.......”才尋到了時南絮的趙羽書在看到她撞到的人時,還未說完的話直接頓住了。
這花燈攤子開在一處巷子邊,人少些僻靜。
撞得有些找不著方向的時南絮好容易才緩過神來,一抬眸,就對上了那雙花麵下的溫潤鳳眼。
才把少帝換了女裝拐帶出宮的時南絮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