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路正在和人握手。
……咦?
手上的皮膚傳來被包圍的觸感, 他緩緩眨了眨眼睛。
光頭男故作和藹的臉上泛起一抹疑慮:“你沒事吧?表情怎麼突然呆呆的。”
蘇路有事。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胃液有些泛濫。
……?光頭男露出疑惑的神情。
【注意看——】很難不懷疑男音不是在馬後炮,【這是個剃了光頭的普通男同, 他目前想和蘇姓路人深入♂交流】
你不早說!!!
絡腮胡拿著紙杯走來:“哎,大哥,哪裡接的水?我還有點渴。”
光頭男一指洗漱台。
“自來水啊?我去!”
然而絡腮胡實在口渴, 還是拿著紙杯接了一杯自來水。
他嫌棄地抿了一口,發現蘇路還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喂,你怎麼了?”
蘇路茫然震驚地抬起頭,一臉無措。
光頭男故作體貼地問:“身體不舒服嗎?”
角落裡矮冬瓜一樣的男人,向他投來困惑的目光。
5號牢房內的三人, 都對他表達出了不解。
蘇路自己也很不解啊!實際上,他現在還是一臉懵的狀態——
是夢?
可他明明沒有睡著, 又怎麼會做夢?
蘇路抬起頭,看了眼時間:【17:30:46】
時間——回溯了?!!
蘇路心情狐疑不定, 像個木偶一樣愣愣的。原本光頭男還準備過來找他聊天,拉近一下彼此的距離, 見狀也歇了心思, 無趣地走開。
半個小時後,監獄長的聲音響起:
“大家都跑得很快嘛。”優雅的男聲從廣播中傳出, “都遵守規則按時回到了房間。好了,看來新入獄的這批服刑人員,思想上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工作。恭喜大家, 從明天起,就可以正式開始服刑了!”
……嗯?
蘇路幾乎能猜到他接下來說的話:
“在服刑前,我有最後一個任務要交給大家。請大家和身邊的服刑人員組成互監組,互相督促、鼓勵、幫助對方服刑。”
西澤爾在廣播中提醒:“互監組兩人一組, 今晚零點時分,進行肢體接觸的兩人即可和對方組成互監組,請注意好時間。”
廣播內容和“夢”中的一模一樣!
時間溯回——蘇路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時間溯回了!!
蘇路可沒忘記這是一個副本。彼世的副本類型分為四種:恐怖電影類、恐怖遊戲類、規則怪談類、以及第四類。
密室、監獄、牢房、死後時間溯回……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這是一個恐怖遊戲類副本!!!
噢——
蘇路恍然大悟:原來和光頭男握手時聽到的那一聲“叮”,是存檔成功的聲音啊!
光頭男是一個存檔點!
這下就都解釋得通了。
蘇路看向牢房內的另外三人,他必須從這三人中,選出合適的人和自己組成“互監組”,否則遊戲就會gg——
光頭男,存檔點,死男同,一周目自己就是死在他手上,必須排除!
冬瓜男,蘇路連一句話都沒和他說過,暫時排除;
隻有絡腮胡,既和他一樣是玩家,看著也像個正常的普通人的樣子。
蘇路的視線在絡腮胡身上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準備聽聽男音怎麼說:
【注意看……阿巴阿巴阿巴】
蘇路:???
男音有時會抽瘋,不過問題不大,反正可以重來,蘇路決定二周目就選絡腮胡了!
下定決心後,蘇路果斷拒絕了光頭男的邀請,主動來到絡腮胡麵前,提出和他組隊的想法。
“啊?你要和我一組嗎?”絡腮胡大叔抓了抓胡子,確認道:“你確定?”
蘇路點點頭。
“好吧,我和誰一組都行。”絡腮胡無所謂道。
被蘇路拒絕後,光頭男就隻能和冬瓜男一組了,不過他對冬瓜男貌似興趣不大——蘇路看著冬瓜男長滿痤瘡的臉想道。
蘇路又看了眼絡腮胡覆蓋了大半張臉的胡子。
……難怪光頭男會看上他。
距離零點三分鐘前,蘇路握住了絡腮胡的手。
他的手很冰,蘇路感受掌心傳來的溫度,忍不住一個激靈。
“你的手真暖和。”絡腮胡評價,“真好,我就喜歡你這樣暖和的人。”
……絡腮胡該不會也是男同吧?
想到自古監獄中的男同含量,蘇路提起警惕。
零點過後,蘇路想要鬆開手,絡腮胡卻一直握著他的手。
不會吧?!
“那個……”蘇路試圖提醒絡腮胡,“現在零點已經過了,可以鬆手了。”
對方像是沒聽見。
蘇路用力想要抽回手,結果卻是徒勞。
他驚訝地發覺——
身體的體溫正在快速流失。
“好冷啊。”絡腮胡呢喃,“屍體是沒有溫度的。我好冷啊,把你的體溫分我一點吧?”
……蘇路想起來了。
在路過七號牢房時,他餘光無意當中瞥到的,是一具窒息而亡的屍體。
而絡腮胡,正是從七號房內走出來的。
絡腮胡朝他裂開嘴笑了,牙齒標誌性的細密。
黑霧從視野的邊角上升,漸漸爬滿蘇路的整個眼眶;畫麵開始搖晃,血色與黑暗交織。
“撲通!”蘇路又死啦。
……
光頭男故意捏了一下他的手。
眼前這個長相清秀白淨的年輕人,已經愣住好一會兒了。
光頭男很中意這一款,想和他組成“褲兜密友”,語氣親切地詢問:“你還好吧?身體不舒服嗎?”
蘇路反應過來,立刻把手抽了回來。
絡腮胡握著紙杯朝這邊走來:“大哥,水在哪裡接的啊?”
光頭男為他指明方向後,絡腮胡向洗漱台走去。
蘇路緊盯著他——總覺得三周目的絡腮胡,無論是說話的腔調、還是走路的姿勢,哪哪兒都不對勁。
他二周目的時候怎麼就沒看出來呢?可惡!
雖然死亡並沒有帶來什麼疼痛感,兩次都是“啪”的一下就死了,很快的,但蘇路總有種說不清的挫敗感。
就像玩遊戲總是gg,心情很不爽。
他懊惱地望向角落——
從結果來看,他隻剩下矮冬瓜男一個人選了。
蘇路凝神觀察冬瓜男:
【注意看,這個男人身高一米四八,不足一米五,但他有著巨人一樣的夢想。他的偶像是邁克·斯科菲爾德,他的夢想是做一個和是邁克·斯科菲爾德一樣的男人——你應該懂我意思吧?】
嗯?邁克·斯科菲爾德是誰?
蘇路滿頭霧水。
男音有時該死的謎語人。
不過,蘇路也沒得選了。他認命地走到冬瓜男麵前,向他遞出橄欖枝。
似乎沒想到蘇路會選擇自己,冬瓜男露出吃驚的眼神。蘇路硬著頭皮,又問了一遍:“可以和你組成互監組嗎?”
冬瓜男想了想,沒有拒絕。
……
距離零點還有兩分鐘,蘇路把手遞給冬瓜男,冬瓜男瞄了一眼,勉為其難握住。
隻過了一秒,冬瓜男就撒開了蘇路的手:“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和男人握手!”他貌似非常嫌棄道。
蘇路瞬間感覺安心不少。
終於……終於讓他選對了嗎?!蘇路感動得麵條落淚。
冬瓜男看向牆上的時鐘:“最後十秒鐘再握吧?”
蘇路點頭同意。
零點一過,冬瓜男就和恐男一樣匆匆忙忙鬆手。他的表現,讓蘇路更加安心。
“睡了。”冬瓜男爬上床,蘇路旋即也洗洗睡了。
和冬瓜男組成互監組後,蘇路開啟了自己長達十一年的服刑生涯,服刑生活平靜而又枯燥。在第十二年春天,冬瓜男越獄了。
由於和冬瓜男是互監組成員,蘇路受到連坐,被判處——死刑。
一聲槍響過後——
蘇路回到了最初的存檔點。
他盯著光頭男的和藹的臉龐,緩緩眨了眨眼。
那十二年看似很長,但現在想來細節都很模糊,他仿佛做了一個夢,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夢醒後就回到了現實。
蘇路感覺像是看了一部紀錄片,隻是片中主角長有和自己一樣的臉。他全程都沒什麼參與感,也相當不真實。
又失敗了啊……
生活不易,蘇路歎氣。
一個想法在他腦中成型:有些時候,可能需要劍走偏鋒——比方說現在。
他無言地鬆開光頭男的手,舉起椅子,用力朝門砸了過去。
“嘀——”
警報聲響起,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門外響起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8號牢房的門緩緩打開……
走廊之上,空無一人。
然而蘇路卻能感覺到,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在審視自己。
寒冷的感覺,由手腕處升起。蘇路低下頭:手腕上長出了一雙鐐銬。
他被看不見的獄警押送到了禁閉室。
黑暗的禁閉室內,蘇路環抱住自己。
毫無疑問——他又選錯了,冬瓜男不是一個正確的人選。
如果說這是一道選擇題,那麼8號牢房裡沒有正確答案。
所以蘇路才會選擇砸門。
現在他如願離開了那座牢房,代價是被關了禁閉——蘇路不禁露出一個苦笑。
現在距離零點還有多久?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
他有種預感:如果這次再做錯題,他就沒有機會了。
可是……
每間禁閉室隻會關押一個犯人,就像一個籠子,內部關押缺乏馴服的獸。蘇路所在的禁閉室光線昏暗,近乎一片漆黑。
他突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打火機。
這是除了項鏈以外,他唯一沒有被收繳走的東西,大概是個廢品,監獄長看不上。
準確來說,這個打火機的名字叫做【命運的轉機】,它的介紹是:【點燃它,你將有微小的概率扭轉命運。】
蘇路摁下打火機的開關。
一簇微弱的火苗升起,在蘇路的瞳孔中央跳動。
借由黯淡的光線,蘇路察覺到隔壁籠子裡關押著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