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光頭男的後腦勺摔在地上, 但是他還沒有徹底失去意識。
等待那陣眩暈感過去後,光頭男感受額頭迅速腫起的大包, 出離憤怒了。
那個臭小子!!
光頭男發誓:等他爬起來後, 他非要扒了蘇路的皮!
然而光頭男再也沒有爬起來。
……
人的生命,有那麼脆弱嗎?
——這是蘇路在得知光頭男死訊後的第一想法。
冬瓜男站起身,他的個頭十分矮小, 就像幼兒園裡的小孩一樣。
“他死了。”
冬瓜男看向蘇路手裡的饅頭:“是你……殺了他。”
蘇路下意識撒開手裡的凶器:“我不是!我沒有!我隻是輕輕地敲了他一下。”
《輕輕地敲了他一下》
冬瓜男瞥了眼光頭腦門腫起的大包,沒說話。
絡腮胡蜷縮在被窩裡, 對光頭的死表現得漠不關心。
“你要倒黴了。”冬瓜男沉重道,“這所監獄禁止服刑人員互毆,尤其是, 你還把他給打死了。”
“不是我!”蘇路矢口否認。
冬瓜男:“不是你, 還能是誰?”
小月站在一旁默不出聲。
說起來,光頭男的死相有點奇怪……蘇路壓下心中怪異,仔細觀察屍體的臉。
光頭男的神情猙獰到極致,仿佛在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這種表情, 蘇路在蘇蘇論壇裡看到過,在那個關於“暗月絕弦”的視頻裡,被暗月絕弦虐殺的人,臉上都會殘留類似的色彩……
男音:【 Bingo!注意看,這是一具被小月補刀的屍體,體內的血管和經脈儘斷】
果然是小月啊!
小月為什麼要殺了他?
蘇路自作多情地想:難道是為了幫自己出氣?
“這個人死了,也不是一件壞事。”尚小月輕聲笑道, “以後大家就都能睡個安穩覺了。”
蘇路記得, 光頭男打鼾的聲音貌似特彆大來著……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光頭男的死驚動了來查房的獄警。
獄警將這件事上報,很快,監獄長也得知8號牢房死了一個人的事:“噢噢!我的天哪,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什麼?服刑第一天就……”監獄長似乎是在聽獄警報告情況。
“看來這批入獄的新人,脾氣都很火爆啊。”監獄長感歎。
“嗯……讓我想一想,該怎麼處置這些新人才好……”
“你完了。”冬瓜男小聲告訴蘇路,“打死人的服刑人員,最少也會加刑二十年,最高死刑。”
“那就——算了吧!”監獄長做出了決定,“畢竟才第一天,犯錯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下不為例哦~”
冬瓜男:癡呆.jpg
蘇路鬆了好大一口氣:原來“政策會稍微放鬆”是這個意思啊……
光頭男的屍體被抬了出去。
老實講蘇路很害怕光頭男會突然詐屍——他看了一眼躲在被子裡的絡腮胡,不太明白人變鬼的機製?
好像有人死了就會變,也有人死了就是死了,塵歸塵土歸土。
這其中的規律,蘇路現在還摸不清。不過光頭男都死這麼久了,他應該不會詐屍了吧?
……
翌日。
蘇路惴惴不安地醒來,小心翼翼地撐開一條眼縫——
光頭男:“吼!!”
蘇路:嚇!!!
他猛地驚醒,心臟跳得砰砰響,逐漸反應過來剛才是在做夢。
蘇路吐出一口氣,瞧了眼牆上的時鐘:【05:45:53】
距離起床時間隻差十五分鐘,蘇路也沒有繼續睡下去的心情,坐起身後,往窗外投去一瞥。
他們的紙條在昨晚十一點前就被矮胖雜役收走了,此刻窗邊空空如也,並沒有出現蘇路期望的東西。
他歎了口氣,起床刷牙洗臉。
早晨六點,監獄長的廣播準時響起——這家夥可真儘職啊,蘇路不禁想。
光頭男gg後,8號牢房隻剩下四個人——準確來說是三個活人,一個死鬼。
“早啊。”蘇路對第二個起床的人笑道。
尚小月:“早安。”
早飯又是饅頭配榨菜,蘇路完全沒有胃口。
“你如果不吃的話。”冬瓜男盯著他麵前的饅頭,“可以給我嗎?”
蘇路:“一個不夠你吃?”
冬瓜男:“不是,我就是突然覺得,拿來當武器挺好使。”
蘇路:“……”
是挺好使。
上午十點,牢房的大門忽然打開,走廊內傳來獄警嗬斥的聲音:“按照順序排隊出行!”
蘇路的服刑編號排在小月後麵,他站在小月背後,跟著走出大門。
走廊上幾乎站滿了人,個個身穿黑白條紋的囚服,應該都是服刑人員。
蘇路的目光落到一盆綠植旁——
【注意看,這裡站著獄警C】
他的視線滑過一堵空白的牆麵:【注意看,這裡站著獄警B】
蘇路又看向身旁的空氣:【注意看,這裡站著獄警A】
好多獄警啊。
人們在排好隊後,依照獄警們的指示走出大樓,來到一座廣場上。
廣場四周被鐵絲網圈牢,進出僅留有一扇小門,左右兩旁站有兩位獄警。
當然,這些都是男音告訴他的,憑借自己的肉眼,蘇路還看不見獄警們。
雙腳立在廣場的硬泥地上,蘇路抬頭:厚重的雲層壓在他的頭頂。
雖然沒有下雨,但也不是一個好天氣。
蘇路深深一吸,鼻尖嗅到一股難言的肉腥氣。
他低下頭——
一根手指,插在硬泥當中。
蘇路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兩步。離遠了看,那更像一根人類的手指了。
“請您幫幫我……”
蘇路忽然聽到一個模糊的女聲:“請幫幫我,幫我一把,我被埋在這下麵了……”
什麼東西在說話?!
監獄長說過這個監區是男監——男監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
蘇路瞧了瞧左右,不遠處的尚小月被他的舉動吸引,朝他看了過來。
“小月!”蘇路一溜煙跑了過去,還是待在大佬身邊比較有安全感:“你、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尚小月側耳傾聽——
“幫幫我……求求你了……拉我一把就好……”
尚小月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根酷似人類手指的東西,和其他雜草生長在一處,企圖混入其中。
尚小月朝那根手指走了過去。
“幫幫我……太好了……終於有人願意幫我了。”
手指代表的東西感受到有人接近,發出雀躍的歡呼——
尚小月一腳把手指踩折了。
聲音:“……”
他回過頭,秀麗的臉上泛起無辜的笑意:“小路,這根草長得真奇怪啊。”
蘇路:“……”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靠近。
男音:【注意看,獄警A跑了過來】
“這裡怎麼還有這種東西?”獄警B抱怨道,“天,那群狗崽子沒有拔乾淨!”
“你們幾個,離遠點!不準靠近這片地方!”
蘇路以及靠近這片硬泥地的其他幾位人員,受到了獄警B的驅趕。
他站在另一個方向上,男音負責直播:【注意看,獄警B叫來了A和C,A跑出了廣場……】
五分鐘後,獄警A叫來了一隊穿紅色馬甲的人員,這隊人馬手持工具,對準發現手指的硬泥地進行挖掘。
他們在乾什麼?
蘇路正疑惑時,有人突然湊到他身邊:“兄弟,看什麼呢那麼出神?”
蘇路本能回答:“我在看他們挖……你是誰?”
他回過頭,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臉上掛著微笑。
微笑男瞥了他一眼:“我問你了嗎?”
蘇路後知後覺:他問話的對象,其實是自己身旁的小月。
微笑男拿大拇指點了點不遠處,蘇路順那個方向望去:一名胳膊上印有紋身的男人,靠在鐵絲網上,身邊眾星拱月般圍了一撮人。
微笑男對尚小月道:“我們老大想請你過去聊聊,給個麵子?”
出現了!戲劇作品裡必備的監獄霸淩橋段!!
在這種經典橋段裡,主角通常入獄第一天就會被監獄老大找麻煩,也不知道為什麼。蘇路默默退遠了一點。
微笑男完全沒有注意到路人蘇的神隱,一心盯著小月。
尚小月禮貌回絕:“不好意思,我不想過去。”
微笑男:“哦?一點麵子都不給?”
尚小月:“不好意思。”
微笑男臉上的微笑掛不住了,但他依然不肯放棄:“是這樣的,我們老大想和你交個朋友。”
尚小月:“我和你們老大,應該沒有這個緣分。”
他說得委婉,態度卻是不容置疑。微笑男轉頭看向自家老大,一臉為難。
紋身男招招手,示意微笑男回來。
“你會後悔的!”拋下一句狠話,微笑男走了。
咦?居然就這麼回去了?
蘇路沒想到:紋身男一身獄霸氣質,竟然輕易的放過了小月?
微笑男在回去以後,被紋身男扇了一巴掌,像是對他沒有完成任務的懲罰。
微笑男一聲都不敢吭,摸著頭、點頭哈腰地賠笑。
周圍的小弟們左顧右盼,似乎在忌憚什麼——
蘇路忽然就明白了。
廣場上那麼多獄警,這些人的膽子還沒有大到那種地步。
在這裡鬨起來,獄警們不會坐視不理。
……
一個小時後,放風時間結束。
服刑人員排好隊、一個個規規矩矩地往回走。在蘇路離開廣場前,施工小隊終於翻開硬泥地、將聲音的來源挖了出來。
可惜離得太遠,蘇路壓根看不清細節,隻能看到其中一位施工人員擰開一個瓶子,把裡麵的東西對準坑裡澆了下去——
“求求你們了……啊!!!”
女人的哀求聲化作淒厲的尖叫。
“死了沒有?”
施工人員低聲討論:
“要不要再灌一瓶下去?”
“灌吧,不徹底弄死的話等會兒又會活過來。”
“太麻煩了這些東西。”
……
“咚咚咚!”
矮胖雜役站在窗外敲窗:“你們這個屋誰買了東西?到了,過來拿一下。”
蘇路瞬間從椅子裡彈了起來:“我我我!”
他撲到窗邊,矮胖雜役瞧了他一眼,試圖把一兜東西遞進來。
東西用黃色塑料袋裝著,鼓鼓囊囊,卡在了狹窄的窗縫之間。
蘇路連忙用力一推,另外半扇窗紋絲不動。
他抬頭看去:另外半扇窗掛了一把鎖。矮胖雜役瞧了眼,掏出鑰匙準備把鎖打開。
蘇路提議:“可以把塑料袋打開,東西一件件遞進來……”
矮胖雜役一口否決:“不行,送到每個房的東西,必須保證塑料袋是完整的,這是規定。”
“還有這種規定?”
“以前有人投訴過。”矮胖男人掀起眼皮,“說我們會偷拿東西,後來就有了這個規定。”
“呃……好吧。”
窗戶解鎖後,蘇路連忙將整扇窗開到最大,接過塑料袋:“謝謝啊。”
“咚咚咚咚咚咚!!”
“喂!我買的東西是不是到了?到了就趕快拿給我!”隔壁房的人趴在窗口,瘋狂敲窗催促。
“來了來了!”矮胖雜役被聲音攪得心煩意亂,匆匆推著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