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言簡意賅的朱承熠讓皇帝都不太適應了。
他衣袖和榮安手中寶盒上留下的血漬過於顯眼,皇帝上下打量朱承熠,命他伸手。
他翻掌而出。
看到乾結的血塊,暗紅的血漬和沒法忽視的口子,所有人再次深吸了一口。
皇帝自當表現憂心,一臉心疼的找過禦醫,讓趕緊帶人去上上下下檢查和醫治一番。
朱承熠跪地謝恩,過於鄭重,反而顯出了委屈。
皇帝不由心虛,也略有不爽。
心虛,自不是對比試中這“意外”,他是皇帝,自然不會失誤犯錯。所以他的心虛和不爽,皆因為朱承熠受傷將引發的猜想和惡果。
誰都看得出,剛剛那場落水,不像是意外。
那麼,可不得引人想入非非?
朱承熠入京才沒幾日,雖闖禍不少,但並未有出格。今日是他頭一回麵對皇親國戚眾貴族,參與如此大的宮宴,卻受傷還見血,這麼一弄倒似是自己這個皇帝容不下他,想要給他個下馬威,或是想向燕安地傳遞什麼信號和警告,又或是想對其暗害卻未成一般……
傳出去,燕安王那裡要不爽,燕安地百姓要不滿,更容易落人口實。況且今日燕安王剛送了馬,這會兒兒子就遭了殃,這傳出去,丟的還是他這個皇帝的顏麵,大周皇室的臉麵,好似大周沒有容人之量一般。
而朱承熠此刻表現出來的鬱悶,顯然是委屈了。他定是察覺到了暗害,大概也覺得,是自己這個皇帝在欺負他,看不起他還打壓他……
另外瞧那兩人劍拔弩張的氛圍,顯然,他原本想要撮合隻需一句話,這會兒一下就麻煩起來,他還得顧及兩人和兩家的情緒了。
當然皇帝最窩火的,是這事還不能去徹查!
若不查,那麼剛剛太液湖上那事便隻是個意外。一旦他去查,便落定剛剛朱承熠的落水有問題。不管查到查不到,都是打臉,皇室顏麵就丟儘了。
所以,他隻能吞下這口氣。
不,兩口氣。
有人利用了他的比試作妖,那人還把控了他不得不息事寧人的心理,等同於暗暗謀算了他兩次。
他這個皇帝,還真是憋屈……
包紮上藥的朱承熠看見皇帝將手中念珠越轉越快,唇角有個微微上揚。
他要的結果,就在這兒呢!
省得皇帝老把視線盯在他們燕安地上,當皇帝知道,他的皇權並不如他所以為的穩固,當皇帝今日立威揚勢樹權威的本意被挑釁,這才是讓皇帝最憤怒和最不能忍的。
這足可以讓他意識到,他的權利並不是那麼高高在上且唯我獨尊的保險。有人無懼於他還壞了他的目的,甚至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且有這個能力動手——這才是讓皇帝最恐懼的。
內憂外患。由古至今,內憂從來是排在了外患之前的。
所以皇帝一緊張,這事便勢必成他心頭刺。
而有這個能力的,且有動機做這事之人,顯然就那幾位。
皇帝從這會兒開始,目光怕就要盯緊在內部憂患上了。此刻不發作,卻不代表他之後不會動手。
朱承熠暗笑,他與虞榮安所煩所恨的那幾位,從今日起,怕是先得受一受皇帝的懷疑和打壓了。皇後,太子,太後,長公主,欣貴嬪母子,這些有嫌疑的家夥顯然首當其衝。
謀人不如謀心,這樣的報複手段,才是最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