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品連道“不敢當”……
隻半刻鐘,長寧便哄著郭品給她寫了一首詩。
詩中有“長”有“寧”,有對她的讚美。
酒多的男人判斷力本就下滑得厲害,被姑娘花言巧語一頓哄後,更是稀裡糊塗,虛榮心大漲。
長寧歡喜收起帕子,又約了明日還他汗巾。
兩人還在一邊喝了兩杯。
最後告退時,郭品也半點沒覺哪裡不對勁。他更不可能發現,其實長寧並未離開,隻是繞了個圈,實際人還在附近暗處盯著他。
……
再說此刻的榮安,她正與陶雲在湖邊溜達。
當然,是有目的的溜達。
兩人看準了某位,隨後演了一場憂心忡忡的戲。
“飛卿可怎麼辦?”
“那六皇……那人也太過分了。你聽說了吧?他今日居然求皇上解除婚事。”
“求娶飛卿是他,不要也是他。飛卿不過是額頭疤痕未退,養一養就好的事。”
“他明顯是怕飛卿破相。”
“如此重色之人,飛卿不嫁也罷。”
“可若不嫁……飛卿的名聲怎辦?”
“哎。我擔心的不是飛卿的名聲,而是她此刻的狀態,她最近受苦太多了,還不肯讓咱們陪著,我隻怕她會做傻事……”
兩人言語裡全是關心和憂心,時不時看一眼不遠處三角亭裡,孤身一人麵湖坐那兒傻乎乎的顏飛卿……
“打擾兩位姑娘。”一男聲打斷了兩人。“在下失禮,聽到了兩位姑娘交談,敢問兩位所指……可是顏小姐?”
開口的,便是七夕比試與顏飛卿同組的那明威將軍府長孫郝岩。
當時他與顏飛卿配合默契,勇奪第二,收獲了大量讚譽。
他自然不知,此刻陶雲和榮安幾乎是同時將提著的一口氣給放了下來。
她們是故意前來,希望引了郝岩目光去顏飛卿身上……
因為若按著榮安的計劃,顏飛卿雖能擺脫朱永霖,可難免被其名聲所累。這將使得飛卿在顏家和皇室的處境都會變得艱難。
而且她們還不得不考慮,朱永霖等會兒的“不齒”行為浮出台麵後,皇帝為了補償顏飛卿,會不會另外指婚亂點鴛鴦譜?按著此刻皇帝對顏家的敵意,想也知道,真要再指婚,那個人未必會比朱永霖強多少。
顏飛卿可沒法再接受一波打擊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趕緊給飛卿找個合適的人選。
而郝岩,是榮安和陶雲心中的第一人選。
今日酒宴前她們就曾對顏飛卿旁敲側擊過,提到郝岩時,那丫頭微微勾唇,卻又輕輕低頭說配不上郝岩……
她的模樣分明就是有好感的。
所以她們想看看,郝岩是否也對飛卿有意。
畢竟七夕那兩人,那樣出彩。當時的榮安驚訝於郝岩為了顏飛卿飛簷走壁摘取寶盒的努力,陶雲也驚歎兩人成績比她還好。而當日明威將軍府明顯對飛卿很有好感,郝家夫人還親自去讚了飛卿。
哪知後來半路殺出了朱永霖,顏飛卿被賜婚時幾乎崩潰,摔倒下去時,郝岩雖沒敢上前,沒敢頂撞皇帝,卻有一個起身動作。而那個動作,榮安剛好看在了眼裡。
而她有前世記憶,知道郝岩是個很好的人選。明威將軍也是世襲銜,配得上顏飛卿。此外,不僅僅是郝岩有能力,更因他的品行信得過。
前世大周與燕安和韃子開戰後,這郝岩一身正氣,一直衝在了前線,虞爹也多次讚了他。到榮安離世前幾年,郝岩成了明威將軍,四處征戰,是朝廷棟梁人才。
這人,靠得住。
而顏飛卿……姓顏。榮安這輩子與顏家,與太子注定將成仇敵。她和顏飛卿將來關係如何先不提,但她卻是一定要將朱永昊拉下馬的!到那時,顏家一定完蛋。可榮安喜歡顏飛卿,就如當日不希望陶雲被毀一樣,她希望顏飛卿也能好好的。
而他們若真有那緣分,顏家即便出事,不管是郝岩個人還是明威將軍府,都能保住顏飛卿!
所以,在與陶雲一合計後,兩人便打算來試探一番。
儘人事聽天命。
若能成功,自然完美。
如若不能,她們也不強求。
她們故意來到這片,等著散酒走來的郝岩擦身而過。
習武之人耳力都好,她們話裡話外都是“飛卿”,郝岩不可能聽不見。
當第一句出口,榮安就察覺到郝岩的步子緩了一下,她趕緊拉了拉陶雲挽著自己的手。陶雲沒有回頭卻一下會意,立馬繼續與榮安配合,給郝岩製造了一個“顏飛卿將被六皇子拋棄”的語境假象。
榮安還感覺到他回頭了,就那麼站在原處聽著。
她們看了好幾眼顏飛卿所在,算是給郝岩指明了方向。
本以為郝岩若有意會直接過去,但比她們想象中還要好。
郝岩確實君子無疑。
他主動開口,並不遮掩他的偷聽行為。
兩人更是滿意。
於是,陶雲索性走前一步,將顏飛卿的苦處跟郝岩直言相告。
“郝公子七夕比試與飛卿同組,兩人也算有些交情。郝公子也不妨幫著我們勸勸飛卿。”陶雲自然沒有告知皇帝拒絕朱永霖解除賜婚之事。
郝岩正有此意。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顏飛卿的變化他看在了眼裡。
七夕那日,分明嬌弱卻堅毅要為家族爭光的奪目女子,此刻卻懨懨呆呆,孤身一人坐於亭中,整個人更是孱弱到似一陣風就能吹走。他早就覺得顏飛卿嫁朱永霖是鮮花配牛糞,此刻那牛糞居然嫌棄這花,讓他聽在耳裡都覺難受。
“那在下便前往那亭中與顏小姐說上幾句。還請兩位姑娘離近些,幫著給顏小姐避個嫌。”
榮安和陶雲對視一眼。這人選……真的是好!這種時候還在為飛卿的名聲考慮,飛卿總算運氣不錯!
兩人趕緊謝過,並落後了十餘步,跟到了亭子外。
顏飛卿悶悶靠著柱子,直到那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現身邊,她才明白虞榮安那隻狐狸千叮萬囑讓她連丫頭都支開了老遠,隻一個人坐在這兒,好好“吹風”是什麼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