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熠還沒醒。
榮安再次回去時,皇帝剛好要去聽回稟。
“虞二,你在這兒照看著吧。熠兒若醒了,立馬著人來報。”
“是!”
內室裡隻剩了榮安,彩雲和禦醫。
問過病情,禦醫回:“血止住了,傷口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失血過多,世子身體很好,定能化險為夷。”
“沒發熱吧?”
“已經快三個時辰了,應該不會發熱了。”
“醒了就沒事了嗎?”
“不錯。”
“幾成脫險把握?”
“至少七成。”
榮安謝了一聲,便坐到了床邊腳榻上。
禦醫自然不會站這兒礙眼,隻道他去外邊候著,有情況便喚他。
榮安應是,又示意彩雲守在了門邊。
她伸手到朱承熠腦門上探了探,確實不燒。
“禦醫說有七成把握。他說七成,我覺得在你這兒,至少有九成吧?”榮安撐頭湊近了幾分,輕聲問:“你該不會在裝暈吧?”
她深度懷疑。為了讓事態鬨大,讓皇帝鬱悶焦心,顯然這個昏迷時間拖得越長,對他越是有利。
“這會兒屋中沒有他人呢,你要是醒了,就彆裝了。”
“你再不醒,為了將來考慮,我便得考慮要不要趁早取消婚事……”
果然,這句一出,她的唇便被近在咫尺的另一道唇給堵住了。
果然在裝!
榮安哼聲,他也在哼。
“你休想!”他含混不清,狠狠一啜她唇,輕嘶一聲後,又一下鬆開。
榮安瞧見他眉間痛色,知他這一挺身又扯到了傷口,不由再次來氣。
“你既不願我嫁彆人,便請保重了身體。你若三長兩短,我絕不對你負責。你也千萬彆死,我不要年紀輕輕做寡婦!你若做不到,我寧可一輩子不嫁也絕不嫁你!”
“是!遵命!”朱承熠輕聲笑。“短時間內,我應該都沒有性命之憂了。你不會成老姑娘,也不會做寡婦,你便安心做新娘吧。”
“疼嗎?”拔箭後,他的身上留下了一個血洞。那些弩勢大力沉,若在她身上,必定將她洞穿了。
“疼!”說到這個,他鼻間呼哧起來。
“本打算睡一覺的。可山路顛簸,不但沒睡著,那箭還攪得我隻覺五臟六腑都跟著痛了起來。當時我差點就想跳起來直接拔掉這礙事的箭。
好不容易挨到行宮,拔箭更疼了。當時我真暗恨自己身子太好,怎麼就沒暈過去,你知道強忍拔箭之痛還得裝暈不能動有多難熬嗎?拔完箭一陣陣抽痛,上藥更差點叫我跳起來……”
“……”榮安無語了。
果然一直在裝,從開始就在裝!
害自己白白擔心這麼久。
“活該!”榮安心下鬆了。不過,想到他一直在忍痛,卻連被子和床都不敢抓一下撓一下,她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報應!”看他以後還做不做這種事。
“沒良心!我可是給你擋的箭。”
“你確定你可以一直說話而不用休息嗎?”
“嗯。”
榮安見他雖然因為失血整臉蒼白,但說話口齒清楚,並不見太過吃力的狀態,更輕鬆了兩分。
“我中箭時看好了位置,避開了要害,看著嚇人,實際無礙。”他桃花眼中有光閃過,一副可憐模樣。“但我吃了三碗苦藥,一碗補湯,一瓶朱永澤的怪藥,此刻口中隻有苦怪之味,你不幫幫我嗎?”
“我給你拿糖。”榮安見他連吃了誰的什麼藥都一清二楚,這是真相信他完全無礙了。
可她剛要起身卻被他勾住了指:“不是那種糖。”
麵對他巴巴眼神,榮安哼到:“瞞我騙我還想要糖吃?我心頭有氣,才不會可憐你。還不速速道來。誰做的?”
朱承熠嘖了聲,她依舊小氣啊。
“還是那人。”
“朱永昊?”
“嗯。七夕你陷害他,讓他顏麵掃地,讓他丟了陶家助力,還讓他丟了皇上心,從那時開始,朱永昊便一定得殺你了。偏你當晚還發現了廖文慈的秘密,查到了顏家頭上,他們如何不慌?為了絕後患,他連顏岑這個親舅舅都殺了,還害他與皇後之間也起了隔閡。你洞悉了那麼大的秘密,你更是得死。
殺人滅口已是他們必須要做之事!更何況你還一直在搞事情,從廖文慈,虞榮華,到朱永霖等等,你是從各方麵在扯他這個太子的後腿,你早已成了他們必須要除掉之人。
可七夕之後,將軍府的防務加嚴,皇上還允你爹調用禁軍相守,你出門也是明裡暗裡都有人跟著,偶爾去趟顏家還是你爹親自護送,太子根本動不了手。所以他隻能想彆的辦法。但他不會死心是一定的,我與你爹想要保護你,便必須有所應對。”
榮安一錯牙,果然有爹的參與,難怪爹和他最近沒少鬼鬼祟祟。隻有她被蒙在鼓裡。
“既然如此,還不如化被動為主動。時間,地點由我們來選。那時剛好定了圍場之行,時間足有七日,可不是天降良機?我當時便猜想朱永昊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加上我暗中加了點力。”
“加什麼力?”
“若說你是朱永昊必除第一人,那我便是第二人。而你爹,則是朱永昊短時間內最不願惹也惹不起之人。可偏偏皇上想要撮合你我,我又對你緊追不舍,他能不著急?萬一我也被納入你爹羽翼之下,他想對我動手便更難了。
所以,我更是屢屢出入你家,從不避諱與你爹的緩和關係。我還幫忙遞了休書,抓了虞榮英,幫於彤牽了姻緣線,吃你家家宴喜酒,你爹娘對我客氣,對長寧喜歡,這些都更讓他急躁不已……”
榮安啞然。
所以長寧黏著自己,還有這麼一層原因?
“而這些,都是推動他必須趕緊動手的原因。此外,最近時日,我還特意與八皇子交好,都是為了刺激他,讓他如坐針氈不敢坐以待斃。”
“……”難怪朱承熠分明看不上朱永泰,卻還一直站他,想來那場馬球賽的碾壓式賽果也是故意在暗逼太子。
“記得圍場之行的前幾日,我分明應該忙碌,卻在京中玩了兩日嗎?我就是在給他機會布局。”
記得,怎麼會忘?那幾日,朱承熠又跑出去四處應酬了。當時榮安不明白,他這一出何意,原來是欲擒故縱?
朱永昊以為自己在捕魚,卻不知他其實才是朱承熠偷偷在等的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