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過後, 許知知覺得自己在不務正業，然後開始回憶秦肅的叮囑。
讓她收著點。
那就是讓自己彆太把自己暴露太過，將大頭交給對方處理？
想了想, 許知知看向對方，找了個地方坐下仔細看完合同後簽署合同。
作為畢業的律師選手, 麵對這些心懷不軌的人, 她要學會謹慎。
還有在娛樂圈當演員是一個好職業, 她不能為了一時的興趣去沾染犯罪團夥, 這是不務正業的表現。
本來秦肅和京市警方就關注她, 她的技能很讓人憂心。
許知知思來想去, 決定還是要放棄這個危險的想法。
簽完合同後坐到角落, 把這件事乖巧一五一十給秦肅發信息說了。並說出對方是想騙自己的繪製假/鈔母版，這會兒算是給秦肅報備。
當然許知知也不準備給對方繪製, 這東西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稍微出些微的錯就不能用。不管怎麼騙，除非秦肅保證，她不會真的去畫假/鈔。
至於m金嘛？他們管不著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發生什麼栽贓在她身上, 她會搞點小錯誤出來，鏡頭發現不了的錯誤。
“還冷嗎？”林玉這時湊到許知知身旁問道。
許知知搖頭，“不冷了, 這天氣我還能扛，不過過兩個月就有點困難了。”冬天太冷了。
“我再多打聽一下其他人怎麼做的片場保暖, ”林玉頷首, 跟許知知說自己已經跟其他助理討論了辦法，到時候給許知知安排保暖的措施。
“我看製片人找你，是確定要你自己親自上陣繪製電影需要的m幣假//鈔母版了嗎？”林玉剛才去給許知知續上熱水了，排隊打完熱水回來, 對方已經在看合同了。思考了一下，林玉就沒上去打擾。
許知知“嗯”了一聲，然後說道：“確定了，我全程親身上陣。”
按照劇組的傳統一些常規的內容，比如武打、書法那些自然不用額外給錢。但許知知這個屬於不用她，就必須請專業的人來熬上十天半個月。
許知知收了這個錢，就要繪製一份經得住鏡頭考驗的母版。
這需要耗費演員很多額外的時間，所以簽訂了額外的合同給錢乾活。這應該是周宇的意思，按照一般製片人來說，自然是能省則省不會出這筆錢。
但許知知猜測幕後的人對許知知有所要求，就是不知道會用什麼手段逼迫了。
對於許知知來說，隻要不答應，就不會出什麼事。
因為她既可以光明正大搞小動作，也可以獲得這份還算不菲的酬勞。說起來，這個技能給她掙的錢清白和灰色的都有，出乎許知知預料。
關鍵是這筆灰色走了正規渠道，大家都知道。
許知知內心還是高興的，要是這夥人能被秦肅聯合本地的警察端掉就更好了。這樣就毫無後顧之憂了，假/鈔受害者也能有一個交代。
許知知想得很好，隻是沒有深刻意識到，很多饋贈都會在暗中標明價格。
坐了一會兒，許知知開始上場。
主要是宿舍和空地上的劇情，劇組的人比白升劇組，比其他任何時候都多。許知知一個人上場，難免有些緊張。
NG兩次後才完成那場戲。
然後就是工廠內部的戲份，不過都是明天了，今天的拍攝任務已經全部完成。
晚上一點，秦肅回複讓許知知安心拍戲就好，剩下的他們已經在加速調查了。
末尾還補上一句，讓許知知彆參與進去。
許知知看著五個字，拿起手機打字。
知知為不知：知道，收著點！
聽話一點，京市警方還關注著她呢。
秦肅：希望你聽懂了這些話。
知知為不知：會的會的。
想到這裡她洗漱過後閉眼睡去，畢竟累了一天，體力和精神上消耗不少。
許知知睡到半夜，一場噩夢把她驚醒，她猛地睜開眼。
目光呆滯看了好一會兒亮著的夜燈，許知知才安定下來。她夢到了前世高考結束，父親把自己從學校拖走，想要自己嫁人給他掙高額彩禮。
她當時雖然有好心人資助，但高中生活費學雜費挺高的。加上她知道彆人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想著自己攢大學的費用，省吃儉用導致身體瘦弱嬌小。
所以被那雙大掌拽著頭發和衣領拖著走的時候，她根本沒有反抗餘地。
那是她麵對家暴狂父親反抗最凶猛的一次，也是被打得最慘的一次，在校門口差點被打死。
那個人還在叫囂著即使死了也要拖她回去嫁人，因為弟弟要上高中，因為他賭博欠下了高利貸。
那時候的她，是她一生最絕望的時候。
往後好幾年，她都沒忘記當時的場景。
終於，保安發現了她的哭叫，然後報警了。
她遍體鱗傷，那個人隻是被抓傷和咬傷，因為傷得嚴重她住院救治。最後隻換來那個人拘留五天，因為她是他的女兒，屬於家庭矛盾。
她的弟弟來到她的病床前，沒有關心一句話，相反怪罪了她一番。
她當時做了人生最重要的決定，自己要跑才有明天。趁著淩晨許知知拖著一身傷病回家，拿上身份證和戶口本。
她沒告訴任何人，帶著自己的錄取通知書連夜跑了。
這個夢很漫長，充滿了當時的痛苦絕望掙紮。
那時候的她甚至想到了死亡，隻是她不肯放棄自己，咬牙走了另外一條正確的道路。
現在即使她已經不在那個世界，也沒有完全擺脫過去的陰影。
許知知坐起來，抹了一把臉下床倒水喝水。
夜風微涼，許知知站在酒店陽台上，靜靜平複自己的情緒。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做這個夢了，沒想到這個夢又回來了。
相對自己，原主還要更慘一些。
原主從小就因為是女孩被父母拋棄，在福利院長到五歲。健康的孩子不缺人領養，五歲的她被沒辦法孕育孩子的小康家庭父母收養，憑借著出色的學習能力讀到初中，然後考入大學。
她的轉折點也在高中，因為她的父母終於有了孩子，她也十八歲。
原主毫無意外被掃地出門，因為雙方感情並不深厚，從領養開始原主就被送到農村姥姥家養大。
因為老人催得緊，所以他們才領養一個回來而已，實際並不喜歡她。
現在他們有親生孩子，老人也走了，自然不會想要原主。
雙方是直接說清楚道明白趕出去，說他們不需要原主了。至於十三年的養育費用，就當是她帶來弟弟的回報。
原主大學學費雜費是助學貸款和部分，大二進入娛樂圈，然後直到大學畢業成為小演員。
原許知知的性格比許知知孤僻一些，相似的是不服輸和剛強。擁有相似悲慘的命運，又在相似的節點掙紮向上，開啟新的人生。
自己是累死的，她是喝酒喝死的。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許知知總覺得，兩個人都是沒死的，隻是互換了各自糟亂的人生。
這也是她冥冥之中的直覺，至於自覺從何而來她忘記了而已。
就在許知知站在陽台上思考時，借著昏黃的路燈，她隱約看見遠處右邊建築的房子裡傳來一點細微的動靜。
許知知的視力不錯，立刻看見了一個人影正在翻牆。
小偷？!
許知知看見了，卻沒有立刻行動，而是轉身回房間關上了夜燈。
她的房間在二樓，對方如果四處查看很容易就能看見她站在陽台上，沒準會被報複。
至於下去？
她能當目擊證人，不能當一個見義勇為勇抓小偷的勇士。
就在許知知靜靜觀看時，那人已經翻牆結束，快步朝著酒店這邊跑來。沒等許知知反應，那人便躲進了酒店左邊的停車場。
許知知莫名覺得對方身形眼熟，又想不起哪裡見到過。
這時，右邊大約隔了一條街的建築裡再次出現動靜，走出幾個人高馬大的打手。他們四處查看，似乎在找那個跑了的人。
許知知心裡的慌亂消失，神色立刻緊繃起來，開始迅速尋找起手機來。
她腦子開始搜索自己的手機放在了哪兒，然後眼神一亮，迅速回身往床頭櫃小跑而去。
她記得了，自己睡覺時放在了床頭櫃上充電。
許知知快速拔下充電器，打開手機前看了看時間，是淩晨五點。
拔完後許知知迅速衝到陽台蹲下來，借著窗簾的遮掩蹲下來透過玻璃看向外麵。
酒店麵前是一個大街，路燈一排都亮著，許知知能清晰看見幾個大漢已經快靠近酒店。他們身上全是文身，一看就不是善茬。
想到這裡，許知知快速點亮手機準備播110。
然而就在許知知準備播出的前一秒，一個熟悉的身影讓許知知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因為在停車場的那人站起身，剛好露出了對方黑色帽子下的臉，那幾秒時間讓她看清了對方的麵容。
是秦肅刑偵隊裡的隊員，當時鑒定那些海關被遮蓋的古董時，是對方在拍攝和開車。當時許知知還和他聊過天，他很好奇許知知是怎麼知道哪些的東西的，說是隻有老一輩人才會喜歡研究和搞這些。
許知知說是小時候鄉下和老爺爺學的，對方是最會做這些東西的人，還在閒暇時教過她一段日子。
因為是找理由欺騙彆人，所以許知知記憶深刻。
許知知當即站起身，腦子裡迅速開始思考現在的情況，打開燈然後開始穿衣服鞋子。
追他的人肯定是壞人，而秦肅的隊員肯定是在探查中被發現了。一旦被抓回去，等待對方的肯定不會是好結局。
停車場太好找人了，地方大又平坦，必須拖住這些人讓對方能跑出停車場再找地方躲藏。
現在報警根本來不及，這裡因為毗鄰破舊工廠位置有點偏，警察最少要七八分鐘才能趕到。
等警察趕到，花兒都涼了。
而現在能救對方的，隻有她了。
許知知不怕危險，她直接將燈打開，穿好鞋子後衝下樓站在酒店門口。
那些人被酒店淩晨亮起的燈光引過目光，等到許知知到樓下時，對方剛好到達酒店門口。
許知知和這些人麵對麵，她眼神看起來清明不已，腦子裡卻轉得飛快。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人群中演員，眼神頓時變得喜悅，話語卻滿是莫名，“王強生？你大半夜為什麼在這裡？”
她裝作十分無辜問，臉上還帶著疑惑。
“我、我。我們出來鍛煉身體，導演說我體格還是有點差，這些人都是我兄弟陪我的，”那人也是一愣，但酒店前台和門口還有燈光和監控，他隻能硬著頭皮編理由回道。
如果是其他人，他早就嚇唬回去了，畢竟這些女的膽子都小。
可許知知不同，這個人會畫假//鈔，嚇跑了老大會直接砍掉他的手。
淩晨五點，說是來鍛煉，似乎也能勉強說得過去。
許知知笑了笑，表情變得驚喜，也點頭道：“我也是鍛煉，我經紀人說我上鏡不好看，讓我每天最少跑五公裡塑形。正好我也害怕，不如我們一起跑。”
幾個壯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王強生露出僵硬的笑，點頭答應了這件事。
下來的路上許知知就想清楚了，她肯定不會有事，因為她很有用。
不管如何，都要保住停車場那個人。
沒想到進展還比較順利，許知知露出了微笑，指了指剛才他們跑過來的大路說道：“我們往那邊跑吧，我記得前台說過那邊有早市，到時候我順便給前輩他們帶點當地的特色早餐。”
王強生再次點頭“嗯”了一聲，眼神卻在思索什麼，隨後拿起手機打字。
許知知出來時套的是運動鞋，見狀也拿起手機打電話。
“我助理起不來，我跟她說一聲，順便問她想吃什麼。”嘴上說是打電話給林玉，說自己要去跑步，順便給她帶早餐問她要吃什麼，還說是和劇組的王強生一起跑步。
不等林玉說話，許知知就點了點屏幕把手機放好，然後靜靜看著打字的王強生。
她隻需要拖幾分鐘，那個人就能跑掉。
王強生發完信息，就看到許知知看著自己的眼神。
“走吧，難得你個小妹仔這麼積極，”王強生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感歎道。
許知知也回道：“我們走吧，一起跑，你們跑前麵還是後麵都可以。”
四個人隻能點頭回答好，即使另外三人絲毫不理解為什麼王強生要附和許知知。但他們隻能聽話，因為王強生是老大都看重的左右手。
不過四個人明顯腳步放慢跑在許知知後麵，隨著距離越來越遠，除王強生以外其他人都去尋人了。
王強生跟上許知知的步伐，解釋那些人覺得他有人陪著跑，都回去睡覺了。
許知知一臉天真笑著點頭，就這樣兩個心思各異的人默默跑了幾公裡。
跑完過後許知知果然看到了早市，快六點，已經有一些商戶在賣早餐了。她打包了一些當地的特色早餐，嘴裡說著帶回去。
直到王強生說他也回去了，許知知怦怦直跳的心臟才和緩下來，停下緩過神慢慢往回走。
她拿起手機，上麵全程通話中，通話界麵的赫然是秦肅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才說道：“秦肅，你隊友安全沒？”
“安全了，”秦肅低沉的聲音響起，顯然一直在聽著一切，所以立刻回了話。
許知知鬆了那口氣，她的冒險沒白費，對方安全就好，“那就好，我掛掉了，這會兒話費不知道花了我多少，秦隊長記得給我充點！嗯……100塊？”
“……好，一定充，充100。”秦肅語氣中帶著無可奈何的憂心，天知道淩晨接到她的電話多麼讓人驚悚。而這個女人在結束後，第一時間關心的除了他隊友，就是她的話費。
他也不忍心苛責許知知，這樣未免過於冷酷無情了。隻能想下次仔細叮囑一下，讓她彆涉險了。
不過這樣的許知知才真實，那些演出來的情況終究是虛幻的。
許知知嘿嘿一笑，“掛了，我回去送早餐了，做戲做全套。”
許知知買的少，因為酒店本身就有早餐。
萬一他們不要，自己和林玉吃了，再送兩三個成年人就能消耗光了。
沒想到的是都挺喜歡，因為隻有四五口，大家吃完還笑話許知知保守了買這點。
許知知扶額，她也沒想到這點啊，單知道大家可能口味不同不一定喜歡。
吃完後大家補了酒店的早餐，然後出發前往片場。路上時不時聊天，或者直接對戲的。
外景後期拍，這會兒他們集中拍工廠和一些室內的戲份。
今天主要是拍攝許知知繪製假/鈔母版，拍攝時長有些長。鏡頭會半定格在她身上和手上，簡而言之就是用鏡頭語言描述此刻的高難度時刻。
比如此刻，陰鬱的杜雨燕坐在畫桌前。看著麵前的東西，伸出手拿起筆，瞬間就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認真、專注，是另一個不同的杜雨燕，是那個被杜雨燕藏在心裡的自己。
是她內心最乾淨，最純粹的一麵。
她那雙被歲月磨礪，充滿了粗糙繭子的手，拿起了一直夢寐以求的畫筆。她的手有些顫抖，因為在此之前，她拿過的筆隻有那些被彆人一起不要的筆。
她用過的顏料，隻有彆人丟棄，或者小店裡便宜至極的顏料。
這是她第一次接觸這麼好的東西，她之前能畫的，隻有模仿那些名畫。那些人都說她畫得好，但沒有靈氣隻有純粹的技巧，背地裡嗤笑鄙夷一個窮人也敢來玩醫術。
她拿起筆，精細筆直的線條。每一個需要拐彎的點，每一個需要點的墨點，都大小達到一比一複刻的精準。
每一個見到的人，都會驚歎不已。
杜雨燕的眼底充滿了輕蔑，這樣極致的繪畫技巧，何嘗不是一種過人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