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太痛苦了,許知知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想重新陷進床裡。
馮婕戲稱這是年輕人,睡眠好。
如果年紀大一些,就容易睡眠減少不好睡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到達片場,整理妝發戲服,站位對戲記劇本。
這場戲主要是在被殺的人家做一些分析,同時白予墨也在無意間發現,原來在自己之前師父還有帶過一個新人。
房間裡法醫等人忙忙碌碌,師父出去抽煙了,之前在房間裡看著那場景惡心得不行。所以出來後,就想著緩一緩。
房間裡,白予墨和另一個同事處理一些事,主要是做好物品定位拍照之類的事情。
白予墨對於自己的工作已經很熟悉,動作十分熟練。
旁邊的同事是隊裡的八卦小能手,時不時和白予墨分享一些八卦。
主要是緩解緊張,因為現場的情況實在太慘烈了。
大家都想鬆懈一下精神,太緊繃容易出問題。
看著林宗福出去,同事瞥了一眼,低頭拍了一張照片後道:“知道為什麼,你師父之前不想帶你嗎?”
“我之前聽章曲說過兩句,但沒聽完,”白予墨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同事。
畢竟為此,她花費了不小的代價,才讓師父勉強認可她跟著。
同事又看了看門外,確定林宗福還在外麵,才壓低聲音道:“之前他帶的女警,因為他一個疏忽,死了。因為這件事,你師父這些年一直心懷有愧,所以說什麼都不願意帶新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新人在他手下堅持這麼久。”
“這樣嗎?”白予墨繃緊了小臉,臉上閃現出難過。
難怪師父不願意帶她,是還沒放過自己?
或者,是害怕重蹈覆轍?
白予墨情緒低沉下來,沒敢再繼續往下問。
就在兩人聊完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白予墨當即抬頭看向林宗福,正準備說話,就被林宗福打斷了。
“搞快點,手腳這麼慢,不知道是怎麼通過的警校考核成為第一的。”男人頭發有三分之一花白,明明是滄桑的外表,話語卻帶著幾分頤指氣使的囂張。
白予墨張了張嘴,最後迅速“哦”了一聲,快速低下頭做事。
一旁八卦的同事迅速挪開,迅速挪到一邊,生怕被波及。
同時他也在林宗福看不到的地方,朝白予墨豎起大拇指。現在他承認,能在這樣的人手下生存下來,白警花絕不是花瓶。
白予墨默不作聲,眾人開始動作,尋找各種證據裝證物袋。
法醫同事把人抬出去後,眾人現場討論了一下作案經過,然後回局裡。
拍攝前經過幾次調整,走位和表情都經過商量,所以這一幕很快就過了。
演屍體的王星星坐起來,看得出他很高興。
隻是這高興中,透著一股失落,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堅
持。
後麵是一些日常,許知知這邊也是穿插著演繹。
時間跨度很大,後麵還有關鍵物證的搜索。
許知知飾演的白予墨漸漸發現了身上的不對,也對當年的真相有所了解了。
這部劇劇本的恩怨情仇、拍攝手法、場景布置都非常好,所以即使有時被說,許知知也覺得勉強能忍。
中午吃飯外加休息時,許知知正準備上自己的車小睡一會兒,她的戲排到四點開始,午休是一點,讓她在劇組內部乾等三個小時太難熬了。
還沒放倒座椅躺下,旁邊就傳來了打電話的對話聲。
劇組租的地方是一個小型的老舊工業園區,旁邊挨著20世紀六七十年代居民樓。改造和布置後就是一個個現場。
講究一個物美價廉,後續拍攝剪切一些現代化的背景,沒有觀眾會發現不對。
劇組的車子有大約十七八輛,放在園區的路上。
許知知的車也放在這裡,劇組人員也時常往這邊來,開車或者在車上拿東西。
有人打電話路過,許知知並不意外。
“你說沒?”
接電話的人或許以為周圍沒人,放了揚聲,許知知都能朦朧聽到對麵的話。
是一個青年男性的聲音,詢問什麼。
許知知朝外麵看去,單層的車玻璃能讓她很輕易看到,對麵的是小胖子王星星。
王星星臉上掛滿了委屈,聲音細如蚊蠅道:“我……我還沒說,馬上就要演完了……”
“你是要氣死我嗎?你昨天答應的好好的!今天就出爾反爾?”電話那頭的青年男性聲音有些尖銳,還帶著怒意大聲道。
王星星把手機拿離開耳邊,他哥的聲音太大了。
他想了想道:“哥,我保證,我就演這回,就這兩天了。這個導演拍攝進度很快,我很快就能拍攝完成了!你就讓我上一回班吧!我下回絕對不忤逆你的意思。”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感覺更像是呢喃。
許知知沒開口,這種事還是要自己解決為好。
“我最後給你說一遍,如果你今天不離開劇組,我就去劇組找導演!”男聲怒氣因為王星星的回複增大,直接威脅道。
王星星沉默以對,最後蹲在地上。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說著,無非就是彆稀罕這份工作,要是想做什麼到時候在家裡可以做。
他循循善誘道:“在家裡玩有什麼不好,外麵都是壞人,你心地太好很容易被他們忽悠。網上和現實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這樣的生活呢,他們掙錢可累可苦了。”
“工作隻是有那麼一小點樂趣,早九晚六很痛苦的……”
許知知聽著,都覺得有意思了。
不需要上班,每天肆意玩遊戲吃吃喝喝,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對現在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種很強大的誘惑,甚至上班就為了這樣的生活。
王星星不需要上班,不
需要付出什麼,直接超越他們獲得了這樣的生活。
想想?[(,還挺美好。
當然,不是許知知覺得王星星不識好歹。王星星應該是被限製狠了,還有玩樂的區域也被限製,所以產生了強烈的逆反心理。
他就想上班,不想待在自己家裡。
許知知覺得這位哥哥行為有些過激了,如果真舍不得弟弟吃苦受累,那堵不如疏,出去上班。
最多兩年,絕大部分人就會這輩子都不想上班。
不過她也隻能在心裡嘀咕一下,這件事和她沒有絲毫相關。
即使是朋友也不能插手,人生要謹記,不能插手彆人的因果。
王星星在車旁蹲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朝著片場走去。
等到人都看不到了,許知知想了想,才拉開車門下車。
她主要是去看看怎麼回事,徐華這個人可不好惹。
王星星要是說,自己不拍了,那今天劇組必有一場大戰。
“你是腦子有包嗎?你現在如果患病,說你癌症晚期了!我或許可以勉強原諒你弱·智發言!”渾厚的男聲穿透整個片場,徐華看著麵前的演員,感覺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許知知趕來,看到的就是瞪大眼睛望著麵前人的徐華。
被看的人低著頭,雙手在身前不斷揉捏,表達出極度的緊張。
他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沒說出一句話。
徐華見人不說話,咆哮出聲,“蠢·貨!你還不回答,你以為彆人的時間和金錢都不是事兒嗎?現在收回你說過的話,我還能勉強當沒發生過!拍完這兩天,拿錢給我滾·蛋!”
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徐華甚至喊出了破音的效果,話語也因為氣憤變得混亂。
許知知站在距離他們三四米的地方,隻是這次她沒出聲,因為這次的錯誤要全部歸咎到王星星身上。
許知知站著,皺著眉頭望著麵前的一幕。
她覺得自己比討厭徐華還要討厭王星星,懦弱無能不敢反抗,偏偏要把彆人拖入其中。
拍攝了這麼多場景,真就因為哥哥的話,選擇了放棄。
現場其他人噤若寒蟬,停下手裡的動作默默看著麵前的場景。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下一秒就被徐華遷怒。
“我哥會賠償劇組損失的……”王星星頂著徐華快要噴火的視線,喏喏說道。
徐華氣得來回走,額頭青筋直跳,怒聲道:“好啊好啊!簡直要上天了。你腦子有病是嗎?還是你蠢啊!你哥說什麼就是什麼?說賠償就賠償咯!我看你就是小腦發育不完全,大腦也沒見的多發育,我劇組的人工和花費就了事了?”
徐華感覺自己人都要被氣得升天了,看了看旁邊的凳子,氣不過直接一腳踢飛。
踢飛的凳子是很小折疊布凳子,沒什麼重量,一個拋物線掉到道具麵前。
道具都沒敢撿,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
“多少錢?”
過了好一會兒
,徐華才叉腰,直接問能賠多少。
然後伸出手,讓人找劇組的財務。
財務就站在一旁,劈裡啪啦一頓算,得出一個三十萬的價格。是這些天拍攝每天花費的人力物力,酒店費用還有雜七雜八的東西。
還沒算許知知,許知知接戲價格低,合同中也有約定重拍相關的事宜所以不算。
對方要退出,他們就要再花費這些天去拍。
還有拍攝計劃也要延遲,所以這些全都要算到麵前的人頭上。
價格是低聲和徐華說的,王星星聽到對方在算,低聲說道:“我哥願意賠五十萬……”
許知知走上前,猜測應該是直接發到王星星手機上的賠償金額。
她看著徐華說道:“徐導,彆發瘋了,放人走我們繼續拍吧。”
她還是第一次叫徐華徐導,之前一直都是導演,徐華聽了這陌生的稱呼都愣了一下。
許知知並不是聖母心,而是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現在一次性解決完畢,那些劇情他們再拍。糾纏在裡麵,後麵對方不同意了,徐華隻能含淚認栽。
因為去法院告,可得不到幾十萬的賠償。
王星星看向許知知,眼眶紅成一片。
許知知卻並沒有理會王星星了,她這個人恩怨分明,討厭這種軟弱害人的人。
王星星退出,許知知和劇組全體成員都要加班,重新把過去王星星拍攝的畫麵再拍一遍。
真的很累,很難評價其中的情緒。
徐華胸膛劇烈起伏,最終還是強壓怒火同意了。
這時,王星星哥哥派的人也來了,對方拿出五十萬的銀行支票。
雙方正式解除合同,自稱助理的人也把王星星帶走了。
走時王星星眼眶依舊還是紅的,看著劇組的人,吧嗒吧嗒掉著眼淚,嘴裡說著對不起。
馮婕站到許知知身邊,低聲嘀咕道:“有點煩。”
“好了,總歸是解決了,剩下的徐華自己解決,”她瞥了一眼拿著支票的徐華,覺得這人還是幸運的。
要是王星星玩賴的,他今天恐怕會被氣死。
徐華把支票遞給財務,讓財務去兌換,然後看向劇組所有人。
最後他把目光落在許知知身上,緩緩說道:“對方多餘給了二十萬,我知道你們也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加班。但事情已經到了這裡,那就要迎難而上。所以這二十萬,我會按比例平攤到你們身上,算加班費,你們打起精神給我重新拍!”
這句話還算人話,隻是許知知不明白,看著我說乾什麼?
這劇組,又不是她一個人不喜歡加班,社畜誰喜歡加班啊!
不過她沒說,隨著劇組眾人附和著。
事到如今,也隻能是這樣了。
財務離開,眾人也四散休息。
徐華還忙著呢,拍攝計劃被重新打亂,要重新排場次。還要讓人聯係演員,就是之前來麵試演員的,直接
找來演。
這些都是事情,而且還相當繁複。
許知知找了張露營椅坐下,徐華就在旁邊和另外兩位導演商議。他們一個人負責現場的,一個是負責演員的。
商量完畢時,許知知都喝上了果茶。
馮婕買的,許知知覺得天氣太熱,發生了那樣的事大家難免帶點火氣,所以讓馮婕訂了奶茶和果茶。
喝點東西,降降火氣舒緩心情。
大家都很高興,雖然要加班,但有東西喝也被承諾了加班費,仔細算算還是不錯的。
“你倒悠閒,”徐華拿了一杯沒開封的奶茶,插入吸管後喝了一口,酸溜溜,還有一股習慣性的陰陽怪氣道。
許知知沉默看著他,吐槽道:“徐導,其實你人挺好的。”
“嗯?”徐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許知知竟然不懟他,還誇獎他了?
今天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啊!
許知知繼續道:“不說話,就更好了。”
徐華:……
“果然,從你嘴裡聽不到好話,”徐華愣了一下,隨後覺得許知知的話在意料之中,撇嘴放過了許知知。
方才發怒火太多,這會兒情緒清空,他沒和許知知互懟起來。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許知知對麵,想到王星星皺著眉道:“王星星這人,真是……沒出息!”
他原本是想怒罵兩句的,但想到許知知和他關係好像還不錯,便把話咽了回去,說了句沒出息。
想了想,他又覺得不解氣,“他咋那麼聽他哥的話,說要走就要走。還有,他家裡還挺有錢的啊!出手就給五十萬解決麻煩。”
徐華自己也挺有錢的,平常花錢不算節省。
但他才不願意為了這種事,一砸就是五十萬,明明還堅持個兩三天就行了。
他是80後,他家裡可沒教他這樣過。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許知知不禮貌瞧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無言以對。
“徐導,你覺得憋屈就說,隻要不罵人無所謂。吐槽也是正常的,說話要有分寸,你剛才罵人真挺……臟。”許知知無奈勸道。
剛才對方說話,可謂難聽地都說出口了。
也就王星星這人脾氣軟,換其他人那可就不好說了。和他互懟吵起來,最後甚至打起來讓派出所協調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時候,爆出去,他可能還會被網暴一番。
得不到任何好處。
嘴上不饒人,很容易吃虧。
徐華摸了摸鼻子,第一次沒反駁許知知的話。不過他還是沒那麼滿意許知知,這個小姑娘一點都不好對付。
太愛頂嘴,一點不尊重長輩。
許知知一看徐華就知道徐華在想什麼,不再理會徐華。這人以後要是遇到什麼,都是該的。
休息一個小時後,徐華開始拍攝下午許知知的戲份。
提前拍攝,等王星星的演員來了再補拍。
徐華估摸著,演員來了還得調教。
素人就是這樣,很難搞定拍戲相關,沒經驗需要多說。
想到這裡,徐華心裡的火氣又不受控製上來了。
真倒黴,怎麼就遇上王星星那種人了呢!
下午拍攝的是一個吵架戲份,是白予墨和林宗福之間的磨合。
起因是林宗福在出一個比較危險的現場時,支開了白予墨。美其名曰是為了白予墨好,實際是林宗福之前的陰影在作祟。
地點是在辦公室外的走廊上,攝像機在準備時,許知知和飾演林宗福的演員對戲。
基本就是念台詞,商量走位,還有表情動作。
這一場戲情緒要求很高,白予墨是氣憤中帶著心疼,她想證明自己可以。她覺得師父太固執了,她並不會和同事一樣,因為疏忽去世。
林宗福主要是固執,冷麵不願意接受一個新徒弟。
沉浸在過去中無法自拔,並且也不願意自救,堅持不懈認定那一切都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