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傍晚時分,季野重新生了……(1 / 2)

傍晚時分, 季野重新生了火給季老太太熬藥。陳凝安靜地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手持一把蒲扇往爐膛裡扇著風。這回她沒怎麼跟他說話, 也沒怎麼看他。但兩個人之間都不再像之前那樣不自在, 相處時多少隨意了一些。

照顧季老太太喝完藥後,陳凝就回了房間,沒再出來。季野也不好打擾他,就坐在書桌前, 拉開抽屜, 拿出一塊印石開始刻字。

這個印是高躍翔請他幫忙刻的, 就剩一點收尾工作, 他忙了兩個小時就刻完了。

他把那印石收好,順手打開抽屜裡的一個木盒,那木盒裡躺著十幾塊各種顏色和材質的印石。

盒子打開後, 他的眼神停留在一塊半個手掌大的桃花凍石上。

這塊桃花凍屬於壽山石的一種,底色是凝乳狀的白。在白色透明的石質中, 包含著片片桃花瓣一樣的細點或斑塊。這些細點和斑塊疏密有致,濃淡相宜,如同沉浮於春水中,極是嬌豔。

他在幾年前得到了這塊石頭,一直不知道該用它做什麼好,總覺得它跟自己不相配。可這時他卻想到了陳凝,忽然覺得, 這桃花凍太適合她了。

把玩了一會兒, 他將那桃花凍放了回去, 將盒子蓋好,關上抽屜,回到了床/上。

雙手攏在腦後靠了一會兒, 想到第二天要帶陳凝出門,他又下了床,把枕頭挪開,掀開褥子,從褥子下拿起兩個牛皮紙信封。

一個信封裡裝的是他這兩個月的工資。他平時花銷少,工資大部分都會剩下,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存上一筆,這兩個月還沒去存。

另一個信封裡裝的則是幾種票,除了糧票,還有布票、工業票。

那些錢他拿了一半,又抽了幾種票,把其他的錢和票又放回褥子下邊,這才又躺了回去。

次日早九點半,兩個人就坐公交車到了工人俱樂部。從門外踏進影院,視線突然變暗,陳凝眼睛一時間有點不適應,看不清腳下的台階。

她沒來過這地方,對這裡的環境自然不熟悉。怕摔倒在地滾下去,她就停下來,打算等眼睛適應之後,能看清台階的時候再走。

這時一隻手穩穩地托住她的胳膊,牽著她往裡走。耳邊傳來季野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我帶你走吧,裡邊有點暗。”

陳凝又聞到了一股特彆的清冽的味道,有點皂香,也有彆的味。她沒有掙紮,由季野牽著,直走到中排靠右的地方。看著她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季野才鬆開手。

影院裡光線暗淡,所以陳凝看不到,季野的臉又燒了起來。他伸出手掌在褲子上搓了搓,等心情平靜了一些,才往裡走到陳凝身邊坐了下來。

他們這次來看的是內部電影,要十點才開始上映。這時距離上映還差十幾分鐘,兩個人都安靜地坐著。季野見陳凝把手臂搭在扶手上,他就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免得再跟陳凝碰到。

等待的時候,觀眾陸續開始入座,有光從側麵投到前方的白色幕布上。電影過了一會兒終於開始了,上映的是羅馬/尼亞的經典電影《橋》。陳凝以前在小破站上看過解說,但沒有看完整個片子。

片子一開始,她的注意力就被影片吸引了。哪怕那屏幕上的畫質並不夠好,她還是覺得電影太精彩了。

隻是她看了十多分鐘,就聽到了異常的聲音。瞧了一眼,就看到前座的兩個人不隻腦袋湊到了一起,連嘴唇也沾上了,正忘我的親著。

彆人都投入地看著電影,又有黑暗幫忙掩飾,如果不是她正好坐在那兩個人身後,很可能也注意不到那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

那聲音細細密密地傳入耳中,陳凝敢肯定,季野一定聽得清清楚楚。她下意識看了眼季野,見他腦袋微垂著。因為光線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陳凝:……

她上大學時,每到傍晚時分,學校湖邊就有許多情侶忘我的親熱。所以前邊那兩個人的小動作對於陳凝來說真不算什麼,但她想季野一定又不自在了。

雖說這時代對人性的壓製挺嚴酷的,思想也普遍保守,可是有壓製就會有反彈,大膽的人也從來就不會缺席。

陳凝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放下手臂,重新專心看電影。

季野本來也被電影吸引住了,可那聲音如同魔咒一樣,清晰無比地傳到他耳中,聽得他心裡焦躁。

十分鐘後,那兩個人才分開,季野緩緩吐出一口氣,注意力總算投到了幕布上。

這時電影已經演到遊擊隊員們營救修橋工程師的情節,“老虎”和他帶領的幾個遊擊隊員被德/軍抓住了,一排德/軍士兵站在他們身後準備射/擊。

此時,一首插曲縈繞在影院大廳中:“…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侵/略者闖進我家鄉…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

一股悲壯的情緒瞬間籠罩了周圍,影院裡開始響起涰泣聲。陳凝也開始難受,鼻子酸酸的,她看著那些南斯/拉夫遊擊隊員為了炸橋,阻止德/軍撤退,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她比彆人的難受還要多上幾分。

她沒辦法跟季野和彆人說,在92年南斯/拉夫就已經解體了,分裂成了包括塞爾/維亞在內的六個國家。她一時間感到那些曾經的南斯/拉夫遊擊隊員的血白流了,因為他們的努力在幾十年後都付諸了流水。

平時她不是個容易傷感的人,可是在電影的感染和這首歌曲的帶動下,她難受了好一會兒,眼淚無聲地從眼眶裡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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