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東方的講課還在繼續, 董壯沒時間細想陳凝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匆忙收回視線,抓緊時間做筆記。
距離下課還有五分鐘的時間,黎東方終於停止講課, 從講台上走下來,開始他的巡堂工作。
來講課之前, 他就知道這些參加培訓班的人文化水平普遍不高, 有的就上了幾年小學,讓他們快速抄寫做筆記的話, 會比較困難。
雖有這個思想準備, 可當他眼神落在第一排那幾個人的筆記上時,他還是暗暗深吸了幾口氣,以維持住平靜的表情。
有的人知道自己寫得不成樣子,在黎東方走過去時, 他們真想把筆記捂住, 免得在老師麵前丟醜, 但到底是不敢。
黎東方暗暗歎氣:看來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差一些, 希望後邊開始實際操作的時候, 情況能有所好轉。
他覺得這些人都是有實際醫療經驗的,在麵對具體病例時,應該不會像他們在理論課堂上表現得那麼差。
看過了前麵幾排,黎東方發現有兩個人的筆記寫得還不錯,一個是孟紅岩,一個是曹小慧。
他們倆都十多歲, 都在臨川市的基層醫療單位工作,文化水平相對好一些。孟紅岩更是他們醫院矚意的留院人選之一,在選拔時表現的就很突出。
二十個學員都快看完的時候,黎東方估計也就這樣了。他準備從陳凝和董壯他們後邊繞過去, 再交待幾句,就讓這些人休息。
經過陳凝身邊的時候,他隨意地往桌麵上掃了一眼,就看到了筆記一角上露出來的內容,邁出去的左腳下意識收了回來。
隻是旁邊的學員不自覺,腦袋懸在那女孩筆記上邊,擋住了一大半。他為了看清楚點,不得不伸手把礙事的腦袋往旁邊推了推,這才看清那攤開的筆記上的內容。
噝……這筆記,簡直像教科書上印的,比他們用油墨印的培訓班教材畫的還要好!
這姑娘…應該就是彭英彭大夫跟他說的那位特招生吧?
他伸出手指,翻了幾頁,將陳凝做的筆記全都翻了一遍。便發現,他整堂課上講的重點內容,包括沒寫在黑板上的,這姑娘都言簡意賅地記了下來,還都記在了點子上。
看來,彭英所言不虛啊。就算是這姑娘後邊的實/操差一點,也應該是個可造之材。
翻完之後,他重新走上講台,並沒有特意誇獎陳凝,上台就說:
“經過這節課,我發現不少同學因為平時對文化課不重視,學習理論知識要吃力一些,筆記做得不夠理想。”
“大家放下家裡的事情,來脫產學習,一學就是個月,這不容易是吧?既然來了,就要爭取不白來。所以,我想,咱們這個班的學員,互相之間能幫就幫一下。先進幫後進,爭取大家都能順利畢業。”
“還有啊,咱們班上現在有二十個人,得有個班長,班裡有什麼事就由班長來負責。我看這樣吧,讓孟紅岩來當班長。”
說到先進幫後進的事,那七八個從鄉下來的赤/腳大夫反應普遍不大好,他們這堂課的表現就是最差的。可他們覺得,那幾個城裡的學員,在他們麵前多少都有點優越感,指望那些城裡人來幫他們,難!他們也拉不下這個臉去求那些人。
等黎東方提到孟紅岩,不少人都向四周張望,因為他們也不知道孟紅岩是誰。
這時孟紅岩站了起來,他長著一張浩然正氣的臉,那副相貌蠻適合在好壞人分明的影視劇裡演好人的。
他站起來就說:“老師,讓我做班長,我怕我做不好。”
黎東方看了下表:“咱們這個培訓班的班長沒有特權,就是起個協調、促進和組織作用,需要有責任感的人來擔當,這個人還要能夠在學習上適當給大家提供幫助。我覺得你可以,你要覺得沒意見,就當吧。”
這回孟紅岩不好拒絕了,他要是再拒絕,就顯得思想覺悟不行。他就轉過身去,對在場學員們表態:“既然老師任命我來做班長,那我一定儘力幫助到大家。大家有什麼困難可以跟我提,我能幫的一定儘量。”
他表完態,黎東方又交待一句:“今天講的內容你們課後要好好複習,明天上課前會先提問的。這一個星期都講理論課,從下周開始,就是理論與實操並重。所以,這一周教的內容你們要儘量掌握好,免得影響後麵的進度。”
撂下這句話,黎東方就拿著課本走出了會議室,他這一走,好幾個人麵如土色,被這課堂的難度嚇住了。
這才隻是第一節課,後邊他們能跟上嗎?有些人開始懷疑起來。
老師留下那句話走人,董壯心裡也有點打鼓,他原來以為自己行。但真正來了,他覺得他可能不行。
想到黎東方剛才說的先進幫後進那句話,他不由得看了眼右邊的陳凝。
要不要跟陳凝借筆記?要不要?
他筆記上記得根本就不全,圖畫得比例也不對,雖然下發了油墨印的書,可老師講的一些內容書上也沒有,但陳凝記下來了!
真要借的話,怪難為情的。說好的帶飛人家,結果他這邊還想找人小姑娘幫忙,這不是反過來了嗎?
想到這,董壯就有些害臊,為自己上課前說的話感到丟臉。
這時,旁邊伸過來一隻手,那手上拿著本筆記。他疑惑地望向陳凝,就聽陳凝說:“董大夫,這筆記你用嗎?你要是用的話,今天課程結束時還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