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裡隻亮著一盞小燈, 燈光昏黃,季野走進去時,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窩在被子裡, 一動不動地。
他隻看了一眼, 心裡就是一陣心疼, 心仿佛被一隻手抓住又緊緊擰了一下。
他喉頭動了動,輕輕關上門,走到床邊,蹲下去, 抬手撩開陳凝臉上的碎發, 就看到她的小臉上沒什麼血色。
他這邊一動,陳凝就醒了。其實她根本就沒睡著, 隻是心裡有點亂而已。
睜開眼睛看到季野,陳凝鼻頭不由一酸, 說:“你回來了?”
季野“嗯”了一聲, 坐在床頭,抬手把她上半身抱起來, 拉在自己懷裡,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 說:“彆怕, 我回來了,這兩天我陪你。”
陳凝不由伸手攏住他的腰, 將頭埋在他胸前, 腦袋不肯抬起來。
季野不敢動, 隻抬手摸著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拍著。
很快,他聽到一陣啜泣聲傳來, 陳凝的呼吸聲裡都帶著鼻音,顯然小姑娘這次是真的嚇著了。
他已經從包成飛派去的人口中知道了大概的情況,知道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陳凝自己機靈,就算後邊有人趕過去,恐怕也來不及。
他攥了攥拳頭,壓下鬱火,仍安靜地抱著陳凝,任她輕輕哭泣發泄著不安的情緒。
他隻想讓她哭出來,彆憋在心裡,不然他怕她憋出病來。
她再怎麼樣,都是個年輕小姑娘,能做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可後怕也是難免的。
陳凝哭了一會兒,大概是哭累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季野躺在她身邊,始終環著她的腰,不敢亂動。
半夜時分,他迷迷糊糊中醒來,發現陳凝的身子縮成一團,還有些發抖。他心裡又是一疼,緊緊地把陳凝攏在懷裡,嘴唇都快咬破了。
這一晚上甜妮並沒有走,季老太太安排她在季婉的房間門住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陳凝就醒了。她醒的時候,仍有些迷迷糊糊,發現季野就在她身邊坐著,隨後就回憶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景。
想到自己昨天在季野懷裡哭了好久,她就有點不自在,說:“你回來了,那你今天還去上班嗎?”
季野搖頭:“不去,我休息兩天,你現在好點了嗎?”
陳凝搖頭:“我沒事,好多了,你不用太擔心。”
季野知道她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隻是她不想多說,以免彆人擔心罷了。
任哪個小姑娘遇到這種事,都不可能不留下一點心理陰影。
隨後他又聽陳凝說:“你們所裡不是又開展了一個項目嗎?應該挺忙的,你去上班吧,我沒事。再說甜妮跟我說好了,今天她休息,她要在這兒陪我一天。”
季野想了想,他的確有點事要辦,就同意了,說:“那我出去一趟,不過我會儘快回來的。”
這時候已經七點多了,季野惦記著他要辦的事,就讓陳凝再躺一會兒。他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跟坐在堂屋裡的甜妮說:“昨天的事,謝謝你了。今天還得麻煩你陪陪她,我得出去辦點事。”
要是以前季野能跟她說感謝的話,甜妮肯定會跟他開開玩笑的,可這時候她卻沒那個心情,她坐在椅子上就問季野:“你是不是要去派出/所?那幫人現在在肖林所裡蹲小號呢,你去找肖林就行。”
季野點頭:“對,我去看看。”
交待完這些之後,他就走了。他走後,季老太太也不敢去打擾陳凝,就擔心地跟甜妮說:“你說小凝她不會嚇出好歹吧?”
甜妮搖頭:“不至於,會有幾天過渡期。等這幾天過去了,她就沒事了。季奶奶,您這兒媳跟一般姑娘不一樣,您就放心吧。”
季老太太則說:“再不一樣她也是個小姑娘,你說這事可怎麼辦?這以後上班都不放心了。”
這事甜妮一時也不知怎麼辦好,也不可能安排著人天天貼身陪護陳凝,所以這事還真挺讓人擔心的。
想了想,她說:“奶奶,要不以後我有空就過來陪她練練,身手好了就安全多了。”
季老太太也覺得甜妮這姑娘挺爽利的,很好相處,就說:“那敢情好,那以後你有空就過來。咱家正好人少,我巴不得你們年輕人多來幾趟。”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過了一會兒,陳凝也走了出來,甜妮就跟她說:“你這兩天先彆去上班了,歇幾天再說。”
陳凝暫時也不想去,就答應了,好在崔浩那邊這幾天不用針灸,她不去也是可以的。
季野從家裡出來,先去了肖家。
他到的時候,肖林正要走,迎麵碰上他,肖林忙把他拉到院裡,說:“你可算回來了,昨天你媳婦嚇壞了吧?”
季野“嗯”了一聲,說:“受驚不小,這兩天我先不上班,她也在家歇兩天。那幫人在你那兒關著呢吧,我去看看。”
肖林說:“行,你去看看吧,認認人也好。這次抓住六個,還有兩個跑了。據我所知,那夥人都是那一帶的地痞流氓,加起來得有二十來號人,常年在那一帶混,好幾個人是二進宮。”
季野臉沉了沉,說:“回頭你把名單和地址給我,找人的事,我來辦。”
肖林遲疑地看了他一下,說:“你不會自己去吧?單人匹馬的,恐怕也不太安全,那夥人都是街道上混出來的,下手挺黑的。”
季野冷聲說:“不是我自己,這次我要帶人去,把人都抄了。一幫垃圾而已,收拾就收拾了。”
肖林:……
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季野有這種嚇人的表情了,這就表示,他這位兄弟要乾大事了。
很快,季野隨著肖林去了一趟派出/所,等他從所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十點了,肖林送他出來,跟他說:“這幫人這次很慘,剛才你又收拾一頓,估計能讓他們長點記性,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季野淡淡地說:“你們在這邊再審審,看看這夥人這次的行動有沒有背後主使人?”
“這方麵你比我擅長,先交給你了,我去找人。”
肖林拍了下肩膀,說:“你就放心吧,隻要這些人背後有人指使,我肯定能給你找出來。”
“不過可能得需要點時間門,因為這事他們這夥人裡不一定誰都知道,得一個個問,有人傷得太重,還得讓他們緩緩。”
季野應了一聲,說:“行,有消息第一時間門通知我。”
季野心裡確實覺得這事有點蹊蹺,因為陳凝下班的時候,畢竟還是白天,那條路也不是什麼小路,並不偏僻,離大馬路也不遠。
六點左右那邊人的確不多,可這幾年也沒人敢那麼明目張膽地在白天的馬路上截人,至少那個路段上沒出過事。
如果沒有特彆利益驅使的話,這件事怎麼看都不太尋常。
但如果是有人蘊意指使,給了那夥人一大筆錢,在利益驅使下,他們做出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
當天下午兩點多鐘,一輛綠色軍車駛入一個棚戶區所在的巷子裡,車子進來的時候,路邊有不少不上班的老年人在外邊蹓彎。老人們看到軍車在棚戶區門口停下,紛紛好奇地圍了過來。
但大多數人都不敢往上湊,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幾十個精壯的小夥帶著木倉枝依次從車上跳下來。
這些人站成兩排在車旁邊集合,一個眼神冷厲的年輕人朝著他們揮了下手,這些人便闖進了棚戶區裡。
老人們你看我我看你的,紛紛議論開來:“這是怎麼了這是?”
“是不是要去抓人哪?我都好幾年沒看著這情況了,怪嚇人的。”
“我看也是抓人,不信咱們就在這兒等著。”
棚戶區外的人越圍越多,有些沒上班的青壯年人和一些在家的小孩也圍了過來,這些人同樣不敢靠近,隻向棚戶區門口張望著。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眾人便聽到了陣陣叫聲和哭喊聲從院裡傳出來。那些聲音越來越近,很快,那些身穿綠軍裝的戰/士們從棚戶區裡走了出來。
在士兵們中間門,還有十幾個被捆綁著的年輕人,這幫人是被推出來的。
有個人不服地掙紮叫嚷:“你們憑什麼抓人?”
他這句話剛說完,一個士/兵就抬起木倉托,砸在他肩上,那人頃刻就老實了。
周圍的老百姓們這下全都認了出來,這些當兵的抓的人都是在這一帶橫行的地痞流氓。
那夥人經常聚在一起,沒事的時候就在一起喝酒打牌,這個棚戶區就是他們常來的地方。這幫人不隻愛搶東西、打人,有時還禍害彆人家的小姑娘,幾乎沒人不恨他們。
隻不過沒人敢惹他們罷了,沒想到這一次他們居然被這些當兵的給一鍋端了。
老百姓們不禁心中暢快,要不是忌憚這些人,他們就要鼓掌歡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