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一走, 周揚就問陳凝:“小陳大夫,剛才那人是什麼情況啊?”
陳凝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跟他說:“我之前給我愛人的一位領導看過病, 這位領導早年胸部中彈,目前仍有彈片殘留在他胸腔裡。彈片的位置比較敏感, 如果用手術方法來取,很可能會傷到心臟,所以幾十年來那彈片一直在他身體裡留著。”
“早些年他雖有不適, 但還算能忍。但近些年疼痛越來越嚴重,越來越頻繁,連止痛片都沒有什麼效果了。我給他開出了針藥結合的治療方案, 藥他已經吃了一段時間, 疼痛減輕了一些。但我沒辦法給他做針灸治療, 效果還是不理想。那個位置深, 必須要用長針, 以內力透針的手法進針, 才可能將針紮進去, 以此來疏通經絡,疏解瘀堵。像這種針法, 彆說是我, 就連黎大夫都沒能掌握。”
周揚愕然片刻,心想那彈片殘留在身體裡這麼多年,那對身體的影響得有多大啊?這個針灸的活, 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做好的。
隨後他驚訝起來, 問陳凝;“你是說,剛才那個人他能做得到?”
陳凝也不太了解,她就說:“暫時還不知道, 他是京市金針梅家的傳人,也是梅家人最看好的後輩,既然黎老師替我請了這個人,那他應該是有真功夫的。一切得等他們雙方見麵再說。”
周揚愣了一下,說:“他居然是金針梅家的人?金針梅名氣很大的,怪不得那小子看著挺傲。”
陳凝笑了下,說:“有資本,就算傲點也正常,誰還沒年輕過?再說這也不關我們什麼事。”
周揚撓了撓腦袋,心想也確實是這樣。但他忽然想到,陳凝也很年輕啊,在她身上怎麼就沒看到一點年少輕狂的苗頭呢?
這時陳凝已經鎖上了抽屜,打開衣櫃,準備把白大褂換下來,看上去她要回家了。
周揚趕緊說道:“小陳大夫,等一下。”
“什麼事?”陳凝換下白大褂,把工作服掛到衣櫃裡,回頭看了他一眼。
周揚說:“這事能不能也讓我跟著去看看,我也想見識一下金針梅家的針法?”
陳凝想了下,並沒有馬上拒絕他,但她還是說:“那我得問問我愛人的領導,也得問問梅大夫。如果他們都不反對,那你到時候就可以跟我一起過去看看。”
周揚重重點了下頭,跟陳凝說:“小陳大夫,你一定要幫我好好說說。我去了之後會多看少說,肯定不耽誤你的事。”
陳凝見他一臉誠懇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說:“行,我肯定幫你問。”
這時候是周五,陳凝回去把這事跟季野說了說,季野再去跟甜妮的爸爸郭所長商量了一下,最後把見麵的時間定在了周日。
郭所長他平時都住在研究所裡,自己家都沒人住的,沒人氣。所以他把見梅東來的地點定在了他妹妹郭平家。
郭平也不放心這事,畢竟這次的針灸治療是衝著胸腔部位紮下去的,肯定有凶險。不然臨川的中醫怎麼沒人能接手呢?因此郭所長接受針灸治療的時候,她也想在旁邊看著,在她家見麵她當然也很願意。
事情定下來之後,陳凝就把這事跟黎東方說了,並請他轉告給梅東來。
至於梅東來本人,自他頭一次出現後,陳凝再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一轉眼就到了周日,一大早,小邊就開著郭所長日常乘坐的吉普車出現在大院門口,接著又去了六院,把人都接到了郭平家裡。
郭平的家是一個獨立的平房小院,院子不大,挨著院子就是一排三間灰瓦房,側麵還蓋著一個矮一點的廂房。
他們到的時候,郭平早帶著她兒子和一位年長的婦女迎出來,郭所長則走在他們前麵,看到梅東來和黎大夫等人都到了,連忙熱情地把人都迎進去。
眾人先是一陣寒暄,郭平和陳凝說的比較多,郭所長也不時接上幾句話。黎東方和梅東來就很少說話了。
聊了一會兒,陳凝就注意到,郭平身邊那位年紀偏大一點的婦女看著很怕冷。
這時節雖然冷了,但一般人穿一件厚外套配件不厚的毛衣也就足夠保暖了。可這位婦女卻像她之前接診的區老師一樣,穿著厚厚的棉衣,就這樣她還瑟縮著,好象還覺得冷。
剛才郭平介紹過了,所以陳凝知道這人是郭平大姑姐,他們兩家關係不錯,常來往的,郭平叫她大姐。
郭平注意到了陳凝的眼神,她就說:“小陳,我最近還跟我大姐說,要帶她去找你看看病的,可她非說沒病,說什麼都不去。”
“你看看,這天也沒多冷,她連大棉襖都穿上了,這樣還嫌不夠,我總覺得她這身體有點問題。”
郭平大姑姐卻不以為然地擺手,說:“歲數大了,怕冷不是正常的嗎?多穿點就行了。你們說你們的,不用管我。”
梅東來眼神在那人身上搭了兩眼,就看出了那婦女身上的問題。但他什麼都沒說,隻瞄了眼陳凝,隨即收回視線。
這時他就聽到陳凝問那婦女:“大姨,歲數大怕冷是挺常見的,但您這樣那可就不對頭了。您是不是挺愛冒汗的?怕風嗎?是不是經常感冒,一感冒還不容易好啊?”
郭平大姑姐還是覺得自己沒病,但她脾氣挺好的,一直樂嗬嗬地,聽陳凝這麼問,她就笑著回答:“可不是嗎?特彆愛冒汗,風一吹身上就更冷了。還愛感冒,大概真是上了歲數,歲月不饒人哪。”
郭平卻不滿地說:“什麼歲月不饒人哪?你這還扯到歲月上去了?”
“我看不是這麼回事。正常人誰像你這樣?你看誰家老太太夏天穿成你那樣?就差弄條棉被裹你身上了。”
郭平大姐卻仍然說道:“要是方便的話,我還真打算裹上一條。”
她這麼說,郭平竟無言以對了。
這時她大姑姐又說:“冷就冷唄,夏天我可以讓我兒子在院子裡放塊大石頭,從早上就開始曬,曬幾個小時,一到中午那石頭就熱乎了,到時候我往石頭上一坐就舒服了。”
“多大的事?行了,彆管我了,你們說你們的。”
陳凝笑道:“咱們的事不會耽誤,你這就是個順手就能辦的小事,不麻煩。”
“像您這樣,怕冷惡風,愛感冒且感冒不易痊愈的情況,大概是營衛不和兼腎陽不足。如果是這樣,開一副桂枝湯加附子就可以治,可能還要搭配上一副玉屏風散。後期再視情況調養一下就成。治起來也沒多複雜,但不治的話就很遭罪。”
“當然我現在診得還不夠細,稍後您要是願意,我再給您診。”
郭平立刻道:“看吧,早就說你該去看看,結果真有問題。”
郭平大姑姐也真信了,她愕然道:“這也是病啊?”
陳凝說:“當然,這麼明顯的異常能不是病嗎?郭姨說得對,你這樣不正常。”
郭平大姑姐點了點頭,說:“行,那一會兒有時間的,就麻煩你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