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不能
程檸瞅瞅三個大麻袋上麵特大的黑色毛筆字“韓東塬”, 再瞅瞅綁在袋口那毫不起眼的單子,歎了口氣。
估計是運輸過程為了方便,工作人員寫的吧。
她指揮著幾人把東西放到宿舍的一角,好彆礙著大家走路, 一邊扯了袋口那單子, 指著上麵相比麻袋上那又粗又黑的大字簡直跟螞蟻一樣的字, 跟朱先開澄清:“胡說什麼呢?這是我家裡給我寄的,還是我自己打包的,我下鄉之前就寄了, 不是擔心人沒過來東西先過來嗎?所以就寫的東塬哥的名字。”
朱先開瞅一眼程檸, “嘖”一聲,道:“程知青, 韓東塬有啥好?就他那一臉凶相, 勞改犯似的, 你看看......你看看盛子, 也不錯啊, 幽默風趣人品好,長得也不賴, 要不你考慮考慮盛子, 雖然比我還差了點, 但也肯定比那韓東塬要好上一百倍。”
至少脾氣沒那麼壞啊。
他本來是想說“你看看我”,但饒是他整天胡咧咧開玩笑開慣了,對著程檸那一張漂亮得發光的小臉,再想到嚇人的韓東塬,還是把這話給收住了。
廖盛翻了下白眼。
但他在給程檸小心地挪著那大麻袋,也顧不上理會朱先開。
程檸不是小氣的人。
平日裡根本不在意彆人跟她開什麼玩笑。
可偏偏朱先開那句“就他那一臉凶相,勞改犯似的”犯了程檸的忌諱。
她的小臉立馬嚴肅了起來, 衝著朱先開道:“朱知青,你彆的玩笑都可以開,但說什麼東塬哥一臉凶相,什麼犯似的,這種話以後請不要再亂說!東塬哥他雖然長得凶一點,脾氣差一點,但他為人熱心,正直,心地良善,連隻小動物都會溫柔對待,絕對不會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你們是他的舍友,難道對這些還不清楚嗎?”
啥,她說的是些個啥東西?
為人熱心,正直,心地良善,連隻小動物都會溫柔對待?
她說的這是什麼生物,韓東塬嗎?
對不起,他們這些舍友對這些還真的不是很清楚。
但對著程檸那張板著的,嚴肅認真到不能再嚴肅認真的小臉,那句“不清楚”還真說不出口。
顯然,在這小姑娘眼裡心裡,韓東塬那脾氣暴躁的狗東西真真切切就是那形象。
是不容詆毀的。
朱先開都傻了。
孫健一巴掌拍開朱先開的腦袋,對程檸道:“程知青,先開這人嘴巴就沒個把門的,整天的胡咧咧,你彆跟他計較,回頭塬哥回來,他哼都不敢哼一聲。”
程檸知道是自己太敏感,看朱先開縮頭縮腦一臉懺悔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出來,但隨即又斂了神色跟朱先開認真道:“朱知青,我不是指責你,不過眾口鑠金,彆的事情可以開玩笑,但什麼一臉凶相,什麼犯似的,以後都不要再說,東塬哥不是那樣的人。”
塑造形象很重要。
這樣才不會在有人說他打死了人,眾人就真的認為那人是他打死的。
她也不希望以後不管韓東塬有多少的成就,做了多少事,存在於眾人口中的,永遠都是手段狠辣,心機深沉,黑白通吃那一類的話。
明明,他並不是那樣的。
朱先開能說什麼?
隻恨不得舉手賭咒發誓的一口應下。
程檸再笑了出來。
她轉頭往桌上看了看,可惜屋子裡一隻多餘的水杯也沒有,幾個人幫忙抬了這麼重的包裹過來,連口水都不能請人家喝,程檸覺得不好意思。
她忙打開了包裹。
這包裹是她自己整理的,什麼東西在哪兒她都知道,直接就翻出來一袋醬肉,遞給了幾人,讓他們晚上做夜宵。
孫健和朱先開推拒著,口水卻已經快流出來。
程檸就笑著給廖盛,讓他拿回去分給大家吃。
幾人從程檸宿舍回去,朱先開感歎:“老天,這有情人的濾鏡還真厚,塬哥他這是什麼福氣!”
又歎氣,道,“唉,盛子,你說,塬哥他,有程知青這樣的對他這麼一往情深,他還一副吊起來賣的樣子,連親自送個包裹過來都不肯,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大病?可偏偏有那麼個大病還有程知青這樣的一門心思維護他......”
廖盛:“......”
他要怎麼解釋,程檸她真不是對韓東塬一往情深。
韓東塬更不是什麼“吊起來賣”,腦子裡浮出這個畫麵簡直能讓人一哆嗦......
廖盛一腦袋的包。
這還沒完,朱先開還在叨叨:“程知青說那包裹是她家裡給她寄的,怕她沒到,就直接寄給塬哥,她家裡可真信任塬哥啊,盛子,他們兩家是不是已經默認這事,就塬哥還在彆彆扭扭的?”
廖盛:“......”
為什麼就下個鄉,世界都變了個樣?
全家人都默認東塬跟檸檸妹子是一對?就東塬還在彆彆扭扭的?
是他腦子出問題了嗎?
他死勁回想了一下韓家一家人和大院裡的人關於程檸,關於韓東塬的事。
對,腦子有問題的不是他。
是朱先開。
豬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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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東塬宿舍的人話題圍著程檸的兩大麻袋轉。
其他宿舍的知青卻是在討論這個竹木製品廠。
這會兒知青們都已經轉輾從徐建國那邊得了消息,讓他們稍等,等廠子籌備好開始生產,他們這邊肯定會根據他們的所長和平日裡的工作表現妥善安排的。
大家都很高興。
隻有蔣姍姍麵色寡淡。
劉麗娜看她的樣子,想到什麼,問她,道:“姍姍,要是我們成立了廠子,大家都可以進廠工作,如果效益好,將來說不定還能有彆的機會,你跟李勝的婚事,還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蔣姍姍的麵色一下子就漲紅了。
她張口似乎要衝口而出什麼,可是最後竟然反常的閉了口,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跟李勝已經定了日子辦婚事,農曆三月三,這個星期天,你們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吧。”
大家嚇了一跳。
農曆三月三,那就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她們可是前兩天才聽蔣姍姍說要跟李勝結婚,這也太急了些。
“姍姍,這也太急了,”
劉麗娜有些擔心地問她,“這事你跟家裡說了沒?”
蔣姍姍麵上浮出一層戾氣,冷笑一聲,道,“說什麼?哦,我剛收到我媽的信,跟我說她兒子準備年底結婚,讓我這一年在山裡多留意,多收點山貨,一來可以換錢換票好補貼她兒子辦婚禮,二來過年過節也可以走人情,我跟她說我要在這裡結婚,嫁的是當地人,在當地條件還不錯?等著她來刮一層皮?”
眾人好一陣無語。
劉麗娜想起她以前在北城和剛下鄉時的樣子,心裡難受,道:“姍姍,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我不是說李勝不好,他人不錯,條件更是不錯,可是如果你隻是因為家裡的事一時賭氣,才做的決定,那我覺得可以再緩緩。等廠子辦了起來,我們的日子可能就會好過起來,你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不遲。”
“好過?能有多好過?離開這深山老林嗎?還是能有更好的人?”
蔣姍姍說著自嘲地笑了一下,看了沈青一眼,道,“也沒什麼人能讓我忍受這裡了。”
如果不是當初她一時衝動對韓東塬表達過那個方麵的意思,結果被韓東塬拒絕,她可能也會跟大家一樣期待廠子的成立,期待後麵的生活。
可她太驕傲了。
廠子辦得越好,她心裡就越堵得慌。
“姍姍......”
劉麗娜見不得她這個樣子。
這會兒,她倒是寧願她還是那個驕傲,滿身是刺,說話刻薄的蔣姍姍了。
她壓下心頭的情緒,原本還想既然這樣,那就勸她既然決定了,以後就跟李勝好好過日子。
李勝的條件,在這裡的確已經是頂好的了。
可是蔣姍姍卻不想多說什麼了,沒等她開口,就端了臉盆轉身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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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是知青們的休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