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廠子那邊。
前期木材砍伐處理的村民是村子裡村民輪換,平均每天大概有十二個,中間生產十五個,後期處理九個人,再加上韓東塬,程檸,廖盛,徐建國,沈青,許冬梅,還有姚師傅,紀暘,一共是四十四個人,每個月工分就是一千三百二十斤粗糧,以一毛錢一斤粗糧計,一個月就是一百三十二。
姚師傅除了跟其他人一樣的一個月三十斤粗糧票,另外還有一個月工資三十塊錢,十斤白麵票,折現就是三十二。
其他人暫不計工資,就是每個月工分工資派出去一百六十四。
兩個月就是三百二十八。
然後是開廠購買的所有工具費,本來這些工具一些機器直接買新的是很貴的,但廠子裡用的所有工具都是韓東塬找家具廠那邊買的淘汰扔在倉庫的舊工具,一共一百八十塊錢就把工具都拉回來了。
剩下就是後期處理的光油漆,各種漆料,磨砂紙,粉刷,毛筆,紙張等等材料和日常損耗品,這個都是實際支出,前麵一共花了八十五塊二毛錢。
再有就是廖盛韓東塬程檸三個人的差旅費,還有姚師傅過來的火車票錢。
公事公辦,他們有錢也不會自己貼錢,很詳細的火車票,每日的飯錢,其他交通費等等,一共是七十二塊,這裡麵其實主要是火車票貴,一張車票就要七塊一,三個人來回就已經是四十二塊六,幾人住在家裡,剩下也就是補貼了幾塊錢的飯錢。
這樣算一下兩個月的開支一共是八百六十塊錢。
其實這其中一部分隻是預算,還有一些實際開支他們沒能算進去的。
不過八百六,個人往裡麵墊的話,正常人誰墊的起啊。
程檸算到這裡咂舌,還好他們已經談了筆大單子,要不然到五月份這得往裡麵填多少錢啊。
程檸瞅著這花費簡直心疼。
她瞅韓東塬,心道,難怪前世他還要靠種藥材搞其他的副業往廠子裡填啊。
不然的話前世可沒有她拿過來的錢和各種票,又沒有她這樣的得力助手幫他,需要往裡麵墊這麼多的錢,他那廠子咋運作哦,當初還死撐著說不用她拿錢給他。
還有沒有她設計的那些款式和包裝細節,他那些東西用蛇皮袋也好麻袋也好,拎去家具廠肯定也賣不好價錢的。
韓東塬被她瞅的發毛,道:“怎麼了?”
程檸就也不往下算了。
她捏著筆問他,道:“喂,三哥,要是我沒過來,也沒有我拿過來的錢和各種米麵糧油各種票,這麼多錢,你怎麼往裡麵墊錢啊?”
又再提醒她的重要性?
韓東塬覺得這丫頭現在簡直了。
他不欺負她她簡直快要上天了。
不過瞅了她一眼又懶得跟她計較,她想得意就得意吧,剛想開口隨便哄她兩句,那邊程檸卻又補充道:“三哥,你認真想想,彆隨便說兩句話敷衍我。其實我知道三哥你很厲害,沒有我你一定也混得風生水起,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你會怎麼做,這樣也能給我些啟發。”
她是真的好奇。
不過他厲害是厲害,可是特殊的年代,有些時候是提防不了小人的陷害的。
韓東塬原先是打算隨便說兩句打發她的。
不過對上她無比認真,近乎帶著些虔誠的那雙眸子那些話就卡住了。
他定定看了她兩秒,收回了眼睛,默了片刻,道:“搞錢唄,還能怎麼樣,我也沒你想的那麼窮,之前不是賣了幾個收音機,還有收了一些山貨賣了嗎?那裡已經有不少錢,而且,”
“你要是不在,攤子的確不會支得這麼大。”
天知道,他其實不過就是懶得種地,看大家冬天天天跑出去砍樹枝當柴燒,要不就是追兔子,一幫人一天也打不到幾隻兔子麻雀,雪天的時候還動不動滾下山坡受個傷,簡直了,所以才搞個木工活,說是搞廠子,其實也就是搞個作坊。
他去年冬天讓大家做簡單的砧板凳子,不也賣了一百二十塊錢。
當然了,的確是隻夠大家吃個飽飯的。
但他本來就不想做大。
就是一個大隊,廠子做得再大也是大隊的,真賺錢了還得提防招了人的眼,用得著嗎?
不過她做得起勁,那就由著她好了。
她高興就好。
反正她隻是想把產品做好,也沒想要做得多大。
“那那些藥材,還會讓大家種嗎?”
“沒所謂吧。不過攤子不支這麼大,需要不了這麼多工人,其他村民們沒事,種種藥材也挺好,反正我就是牽個線,這事交給大隊裡去搞就成,彆擾到我就成,種不了就彆種。”
程檸沒介意他這討人厭的態度。
她想著這事。
是啊,多大的頭戴多大的帽,廠子一開始也不用就做這麼多。
那是哪個環節有問題呢?
對了,她突然想起來,前世那次山洪爆發,整個村子沿著溪流的村莊和莊稼都被山洪衝沒了,村民更是死傷無數。
木場那邊不是直接受災的地方,但損失肯定也很嚴重。
尋常年份大家都吃不飽,再經曆那樣一場災難,可以想見整個村莊的慘況。
她看著他冷淡還帶了些懶散淩厲的眉眼突然就紅了眼睛。
哪怕是很多他身邊的人,看到他,也隻會說他脾氣大,陰晴不定,傲慢,目中無人,總喜歡惹事打架......
他跟他父親不和,跟家裡人的關係從來都不親密。
她心裡突然就有些難過。
不,是很難過。
她低下頭,垂了垂眼,然後又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鼻子,吸了口氣,想到什麼,突然道:“對了,以後對外,就說廠子墊進去的錢,都是我的錢吧。”
反正他後來把賣工作的錢也都給她管了,墊進去的錢是他的,還是她的其實有什麼分彆?
“不是一直都這麼說?”
他不當一回事道。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不止是我的錢,還是我爸爸留給我的,撫恤金。”
她決不是什麼有錢人。
墊進廠子的,是她爸爸在邊疆戰死,國家補貼給烈士遺孤,這麼些年她姑姑都從未動用,一直給她存著的撫恤金。
他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