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卻是溫柔笑道:“你不是早就買了下來嗎?那就是你的東西,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想想肖家的那些事,哪怕現在直接住也不會有肖家和吳家人來糾纏了,程檸也不喜歡那房子。
她還是喜歡銀灘十二號那套宅子。
既然梁恒洲喜歡,那就賣給梁恒洲好了。
但把肖家的房子賣給梁遇農的前妻住,她覺得還是跟肖蘭和梁遇農說一聲比較好。
她道:“上次恒洲哥找我說,他想要那個房子,那我能賣給他嗎?”
肖蘭有些錯愕,但很快就又笑了出來,道:“說了那是你自己買下來的房子,當然是你想賣給誰就賣給誰。”
但說到這裡又頓了頓,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就又跟程檸道,“恒洲也是有分寸的孩子,他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用想太多,就當是正常買賣就成,也不用給他太多優惠讓自己吃虧,該賣多少錢就多少錢。”
程檸:“......”
有韓東塬在,他會讓自己吃虧,便宜了梁恒洲?
但說了這幾句話,決定了怎麼處理那房子,程檸的心情卻是大好起來。
銀灘十二號的原主人是廣城美術學院的一位老教授,老畫家。
不用梁恒洲幫忙,她自己就認識。
她去找老教授表達想要買那套宅子的時候老教授十分吃驚。
因為他都沒有收到通知說那房子他可以收回來了。
不過他幾年前平反回來,拿回了許多年的工資,他的畫也很多人求,不缺錢,對賣房子著實沒什麼興趣。
對辦各種手續更沒什麼興趣。
最後還是韓東塬花了不少功夫替他追回了這些年丟失的一些私藏古畫和書籍,他看了那些畫和書籍,歎了口氣,道:“這些畫的價值其實並不比那房子低,程檸你自己就是學畫的,想必心裡也清楚,那就是真的喜歡那房子了,那就賣給你吧。”
收了程檸一萬兩千塊。
當然了後續所有的手續,包括辦理房子歸還的手續,那都是程檸和韓東塬跟進的。
程檸感歎,道:“我還以為他說那些畫的價值不比那房子低,房子錢就算了呢。”
一萬二,可不少了呢。
韓東塬好笑地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
買房子花了一萬二,賣房子那邊雖然沒真的找梁恒洲要三萬,但也要了兩萬五。
程檸看著肖家那大宅子頗有點可惜,跟梁恒洲道:“你真是賺了,這個可真是白菜價啊。”
想想後世這房子可是至少好幾千萬。
整個梁家和梁恒洲自己都被搜刮一空,還欠了程檸五千塊,要按月歸還餘款的梁恒洲:“......”
請問現在白菜幾分錢一斤?
當然了,程檸也就是這麼一說。
她就這麼一倒騰,宅子也有了,還另外多賺了一萬三千塊。
這會兒的一萬三千塊啊!
心情還是非常的好。
她跟韓東塬道:“好了,回頭你開廠子和我開工作室的本錢都有了,不用擔心現金流了。”
本來也從來沒擔心過現金流,一直想著自己媳婦喜歡錢,想要多給她賺錢的韓東塬:“......”
房子從辦完手續拿到手,再到裝修完可以入住,已經是八一年三月。
正是春光明媚的時候。
院牆上爬滿的迎春花金燦燦一片,十分喜人。
程檸送走過來看望他們順便參觀他們新居的梁遇農和肖蘭,看著關上的院門,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轉頭突然問了韓東塬一個問題。
她問他:“三哥,如果你沒了一條胳膊,還在鄉下,回城無期,那個時候,如果彆人跟你說,你照顧不了我,也給不了我幸福,有彆人能比你更好的照顧我,你會離開我嗎?”
這是她一直放在心底的問題。
以前很長的時間都不願去觸碰,心一想就會痛,後來,後來倒是釋然了,就再沒問過他。
“沒了一條胳膊?”
韓東塬皺了皺眉。
她夢裡的那一世他在洪水中受傷,沒了一條胳膊嗎?
她一直都隻說他受了重傷,從來不曾具體說過是受了什麼傷。
那一刻他想到很多東西。
她不會隨意說這種話。
在她的夢裡,是他離開了她嗎?
然後她受了肖老太和方婆子的暗算,生病去世?
......他為什麼會離開她?他怎麼會離開她?
“隻是沒了一條胳膊,我沒了腦子嗎?”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緊得讓她都有些痛了。
他冷笑,道,“隻是沒了一條胳膊,我又不是沒了腦子,更沒死,為什麼要把你推給彆人?”
“檸檸,隻要我還有命在,就不會把你推給彆人。沒了一條胳膊......放心,該給你的,我一樣不少還是都能給你。”
程檸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可是這一刻聽了他的話,她心頭和眼睛還是湧起一陣陣莫名的酸脹。
她笑了一下,淚意卻湧出來。
......她真的很久沒這麼易感了,電視上說懷孕的時候荷爾蒙的變化會讓人情緒更容易波動,看來是真的啊。
她拉著他的手到自己的小腹上,帶著鼻音輕輕“嗯”了一聲,道:“那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在一起,以後,不管是疾病還是健康,貧窮還是富有,順利還是失意,我們都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還有他們的孩子。
他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她也要做一個很好的母親。
讓他們的孩子,不再像他,像她,或者她的母親,受那麼多的傷害,經受那麼多的顛沛流離。
淚意湧出,她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有些傻傻的。
她輕聲道:“三哥,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我喜歡的,我愛的,是你啊,不是任何其他你能給我的東西,所以不管什麼時候,你隻要把你自己給我就成了,那才是我想要的,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啊。”
韓東塬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話?
他從來都抵受不住她對他哪怕是小小的一點愛戀,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話?
他整個人猶如被巨電擊中,低頭看她,然後瞳孔驀地放大,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她和他的手一起交握按著的小腹上,再回到她的臉上。
“檸檸?”
他喚她。
程檸就笑了出來,沒有說什麼,隻是笑著,眼眸裡還帶著淚,閃著細碎的星光,又像是無數的陽光灑在了那一片迎春花上,能掃清人心底一切的陰霾。
他將她拉入了懷中,用力地擁住,摟著她腰的手卻又是從沒有過的小心翼翼和嗬護。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低頭親吻她的頭發。
她不知道,她一直都是他心底所有的星光。
黑夜那麼漫長,沒有星光的陪伴,一切都黯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