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外人她有一萬句話能懟得人家說不出來話,可是這會兒說她的是她爸,她對何父那當爸的感情雖然沒有對媽深,可是也許有幾分在的,來自親人的指責讓她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
這會兒何母有事去鎮上的供銷社了,要不然這會兒指定要替閨女反駁兩句。
不過雖然何母不在,但是何大哥是在的,爸剛剛說的話太不講良心了,就算是身為人子,他也是要反駁幾句的。
他板著臉對何父說道:“ 爸您剛剛說的話,太傷小妹心了。您捫心自問一下,這些年小妹對家裡到底好不好?我就不說小妹私底下貼補給您還有媽的錢了,就說明麵上吧,哪次回來小妹沒捎東西?
糕點,麥乳精,水果罐頭,這些稀罕物村裡其他家的小孩估計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但我們家的呢,一年多多少少也是能吃幾次的,不比那些城裡的小孩吃的差。
這些東西可不便宜,小妹心裡要是沒有我們這個娘家,沒把娘家放心裡,她花這麼多錢買這樣好的東西帶回來做什麼?專為吃力不討好?還是專為炫耀?誰家為了炫耀能花那麼多錢十多年?
對於咱們這個娘家,小妹已經仁至義儘了,也不欠什麼了,相反是我們欠小妹的呢!
爸,咱們得講良心。”
對於何父的話,何大哥心裡無比生氣,說完這番話就走到一旁背對何父坐著,不然他怕繼續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何二哥歎了口氣,也道:“爸啊,大哥剛剛說得對,咱就不說旁的了,您就想想,小妹要是真的去跟她公公說這事,她難不難做?
而且她公公要是去找廠長說這事讓廠長難做了,以後在廠長麵前還有臉麵嗎?這事兒得用去多大的情分呀?到時候咱們家是好了,成文、成梁能留在鋼鐵廠了,以後的前途穩了。小妹他們家呢?她公公以後的前途受不受這事影響?”
雖然何二哥也想自己兒子能留在鋼鐵廠,但也不認同他爸剛剛那番話,要真的像他爸說的那樣做,以後小妹還怎麼在婆家立足?公公婆婆對她有沒有意見?
家裡的日子越過越好了,但爸的心也飄了,不然怎麼會一下子說出這麼不著調的話?彆說小妹了,就是他聽著也不舒服。
他明明是為了兩個孫子好,也是為了這個家好,怎麼兩個兒子一個一個的都在指責他這個當老子的?何父麵子上掛不住,說道:“好啊!一個個翅膀都硬了,我說的話都不管用,都來跟我頂,我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結果倒是引來你們這樣一番討伐。”
何大哥沒忍住,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說道:“您剛剛的那番話是為了這個家好!但您想沒想過,要是小妹按您說的話做,她的家庭還能好嗎?以後的日子還能安生嗎?我不相信爸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考慮不到這個。
反正剛剛的話爸您不要再說了,要不然我寧願讓成文、成梁現在就自己辭職回家來種地,省得留在那邊還要麻煩他姑姑姑父一家。”
說完何大哥也不理何父了,而是攬著小妹說道:“爸剛剛說的那番話你彆記心裡,都是糊塗話,不聽也罷。你對家裡怎麼樣,我跟你二哥還有你大嫂二嫂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爸他是日子好了,把以前你對這個家的好都忘了。
你帶著成文、成梁兩個先回去吧,下次我讓媽過去城裡看你,你就彆回來了,把爸他晾一晾,讓他看看沒有你,每次他抽的旱煙,藏的好酒都是哪來的!
至於成文、成梁,他們兩個能不能留在鋼鐵廠就順其自然,你可千萬彆讓你公公真去求廠長,情分這東西都是越用越少的,可彆為了這樣的小事就用出去,讓廠長也難做。”
何英英悄悄揩了揩眼眶裡的淚珠,雖然爸這麼不講理地指責她,但幸虧兩個哥哥都站在她這邊,她心裡好受多了,她點點頭說道:“嗯,大哥,我都知道。”
“把這些帶回去吃吧,今年地裡的菜長的還不錯,一茬一茬猛長呢!等下次媽去城裡看你們的時候,我再讓她帶點,家裡地裡還種了南瓜呢,也快能收了。”何大哥無視何父,把家裡的菜往麻袋裡一邊裝一邊說道,裝完就把麻袋遞給兒子何成文,讓他幫著姑姑姑父扛回去。
也幸虧大舅子跟小舅子兩個人是明事理的,不然這會兒喬和平早就把他嶽父給懟個底朝天了,那是當爸的說的話嗎?
出了這事,喬和平也不想帶著媳婦在這多坐了,就順著大舅哥的話點頭,準備帶著媳婦回去。
何成文、何成梁心裡也十分懊惱,“姑姑,對不起,剛剛爺爺是因為我們才說出那番不講良心的話來,我們也替爺爺在家裡說的那番糊塗話跟姑姑您道歉。”說到最後,兩兄弟的話很輕,畢竟作為孫子,說爺爺的壞話總是不好的,隻是對於爺爺的話,他們也是真的不讚同,就算是他們也覺得爺爺那番話白瞎了姑姑這些年的付出了。
何英英這會心情已經平複下來了,畢竟除了她爸,其他人都站在她這邊,她笑了笑對兩個侄子說道:“這事跟你們沒關係,你們不用替爺爺給我道歉。等到了廠裡,你們記得好好工作,現在隻要待在廠裡一天,咱就堅守一天的崗位,最後的結果怎麼樣就看老天爺了。”
兩兄弟點了點頭,他們一向是這麼做的,要是繼續留在鋼鐵廠,說不定今年還能拿到一張獎狀呢。
“什麼文廠長進醫院搶救了?”一回到家,何英英、喬和平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雙雙震驚了起來。
怎麼就在這個檔口上了呢?一想到文廠長情況不好陳建明開始上位的可能,夫妻兩個人的心情就不由地沉重了起來。
陳建明要是真的當上了廠長,鋼鐵廠估計就是他的一言堂了。
兩個人心情煩躁,可是也想不出什麼解決辦法。唯一能做的就隻能祈禱文廠長沒事,繼續當廠長。
不然按照當下大部分廠長退休副廠長上位的慣例來看,陳建明的廠長職位是跑不掉,更彆提他還有一個在政府當官的小舅子,就算市裡想從彆的地方調任其他人來當鋼鐵廠廠長,估計也會被陳建明小舅子暗中操作攪和掉。
等到快晚上十一點的時候,他們才等到了爸媽回來。
“文廠長怎麼樣了?”喬和平忍不住地上前問道。
喬秋生沉重地說道:“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後遺症是跑不掉的,現在需要家人照顧,至少得休養個一兩年才能獨立行動,到那個時候身體不如以前也是肯定的了。
再加上文廠長年紀也大,本來就到了快退休的年紀,因為這次的突發疾病,應該會提前退休,依照他的身體情況,是不能再主持鋼鐵廠的管理工作。”
喬和平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嚴重,沉默了半響,他終於說道:“那現在是不是就要那個陳建明上位當廠長了?”
喬秋生點了點頭,他道:“沒事,再過二十來天我就出發去滬市那邊的研討會了,到時候儘量看看在那邊能不能找到新的單位。”
喬秋生和喬竹芳在這邊已經生活了幾十年了,兒子,孫女也都是在這邊長大的,兒媳婦的所有親人也都是在這邊,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是肯定不想離開鋼鐵廠。
隻是陳建明既然要上位了,就算再不舍,他們也得給自己尋一條退路,考慮離開鋼鐵廠的事情了。
文廠長的身體幾年內都不可能在進行高強度的工作了,鋼鐵廠那邊,廠裡的黨委書記跟五位副廠長還有下麵的車間主任開了個會,最後決定把廠長病退的事報上去,鋼鐵廠不能沒有廠長,肯定是要讓上麵再重新任命一個新廠長的。
陳建明這會兒春風得意,他已經可以想象到自己當上廠長時候的樣子。
他小舅子可是在市政府當部長,插手一下鋼鐵廠的廠長任命還不是簡單的事?他這個副廠長被任命為廠長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有誰會跟他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