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白青他回來啦?”何英英一邊示意讓丈夫推著自行車一邊隨口跟閨女聊道。
喬嘉嘉點點頭, 很是確定地說道:“嗯,是回來了呀。這次能在國內待好久呢。”
喬嘉嘉早上是騎著自行車上班的,她把自己的自行車推過來, 跟著爸媽爺奶他們的自行車並排走, 一邊推著一邊說起了白青哥的事情。
“白青他爺爺要回來?怪不得呢,老人家年紀這麼大了,肯定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待在國內,這做孫子的陪著也是正常的。”何英英聽完一臉讚同地說道。
說完又感慨著:“之前知道白青他家條件好, 但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好,直接給咱們省城這邊捐贈了一套這麼貴的技術設備, 幾千萬美元, 這大小也算個富豪了。陸家以前是咱們省城走出去的嗎?我都不知道。”
陸白青幾年前和父母在國內居住的時候, 雖然也來過喬家幾次,和喬嘉嘉這個妹妹關係很好,但是他並不是高調的人,也不會把自己的家庭情況掛在嘴邊, 所以關於家世淵源這一塊並沒有多說。
也正因為這樣, 在這之前, 何英英對陸家雖然有零星的了解的, 隻不過很片麵, 隻知道陸家一家三口是海外華僑,家庭條件很不錯,若非如此,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能給省城大學圖書館捐贈那麼多書, 但是也就僅限於此了,贈書的衝擊力到底是沒有一下子捐贈幾千萬美元技術設備的衝擊力大的,何英英還是聽閨女說這個, 才突然發現,以前居然還低估了人家,人家比自己想象的有錢多了。
隻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麼仇富的情緒,人家給國家捐贈了這麼多的東西,花了這麼多的錢,實在很難讓人升起什麼惡感。
而喬竹芳在一旁聽到了何英英這話,笑著說道:“陸家當時一家出國的時間很早,那時候你們夫妻倆都還沒出生呢,所以才不知道陸家這情況,我跟你爸那個時候才十幾歲,年紀也不大,隻不過我們也偶爾到城裡來買東西呢,知道一點城裡的情況。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白青他爺爺那一輩,應該就是幾十年前城裡兩大家族之一的陸家了,那是幾百年的世家大族,代代都有人在朝中做官的,出了不少秀才進士呢,也就是到了民國,官宦世家,一家子幾乎都是文人,手裡沒有掌握什麼武裝大權,反而要受製於那些軍閥。
不過他們當家的當時反應快,斷臂求生,在軍閥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舉家出國了,當時在城裡可真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就連我們鄉下的都聽到一一消息,軍閥那邊還派人去追呢,沒追到。
到外國討生活沒有國內容易,不管有錢還是沒錢都是一樣的道理,異國他鄉打拚哪有簡單的?隻是不得不說人家當時那決定是真的正確,那個跟他們家地位財富差不多的另外一個家族沒有離開,結果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被吸髓敲骨,那麼大一個家族就那麼敗落了。”
雖然陸白青那孩子姓陸,但是正常情況下,也不可能見一個姓陸的人,就能跟幾十年前的陸家聯係到一塊,在這之前,喬竹芳是一直都沒有想到過陸白青那孩子就是幾十年前城裡陸家的後代。
而這會兒也是在聽到孫女說,又姓陸,又是幾十年前從他們省城這邊舉家出國離開的,又一下子能拿出那麼大的一筆錢捐贈,這麼多要素加起來,除去幾十年前那大名鼎鼎的兩大家族之一的為了躲避軍閥迫害離開的陸家,還能有彆的可能嗎?
說起這些,喬竹芳還有些感慨,那個時候軍閥十個裡能有一個是好的就不錯,也幸虧她娘有先見之明,帶著她千裡迢迢搬了家改了戶籍住到了鄉下,這才沒有經受太多的戰亂之苦。
隻不過這些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而現在人家陸家也隻是陸白青這個年輕人跟自家嘉嘉因為小時候的交情熟悉一些,兩家倒是沒有什麼交往的,所以一家幾個大人也沒有覺得自己家會和人家陸家扯上什麼關係,以後也不會有什麼打交道的機會,就算人家再怎麼厲害,他們這會心裡也沒有升起太大波瀾。
至於嘉嘉說明天白青那孩子下午要過來,喬竹芳也沒有因為知道兩家家庭背景天壤之彆就攔著孫女說不讓,反正這些都是小孩子之間的交情,他們做大人的也沒有能依據那些外在條件,就阻攔孩子之間正常往來的道理。
還是就跟以前一樣最好,白青和以南他們兩個以前在嘉嘉還小的時候,都拿嘉嘉當妹妹看,關係那麼好,犯不著顧忌那麼多,想東想西的。
一家人沒有就這個話題說太久,對於幾個大人來說,這會兒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嘉嘉終於拿工資了,這可是人生中的第一筆工資,拿到之後還請他們大人到這邊餐廳吃飯,一時之間這頓飯在幾個大人心裡,瞬間就變得不普通了起來,心裡彆提多美了,這會兒滿腦子想的都是嘉嘉真孝順,真優秀,總之全是誇讚的話。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四個大人聊天的話題就沒從喬嘉嘉身上離開過,完完全全以喬嘉嘉這個唯一的孩子為中心。
可能對於很多人來說,一家子所有的大人一直都圍著自己轉,將生活圍得密不透風,這樣的愛過於窒息,但喬嘉嘉卻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她無比享受這樣來自家人滿滿當當的愛,並不覺得有絲毫窒息,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將所有重要的時刻都與家人分享,生活中遇到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說與家裡人聽,她覺得這樣很快樂,她樂意被這樣的愛緊緊包圍著。
在維多利亞西餐廳吃完了飯,回到家自然就不需要做晚飯了,筒子樓裡的鄰居一看喬家一家人吃飽喝足回來,不用問就知道人家一家五口估計又是在外麵下館子了。
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下一次館子少說也要兩三塊錢,更彆說這樣一家子人一起出去吃,著實是有些奢侈了,一個月的工資哪裡夠花?也就是喬家了,每個月的工資加起來高得很,一個月下好幾趟館子,花十幾一十塊錢對喬家來說也是負擔得起的。也幸虧他們不知道喬家去的是維多利亞西餐廳,一頓就要一十多塊錢,要不然那是真得眼紅了。
也正是因為對喬家的情況都了解,所以這會一見怪不怪,連問都沒有問,反正問出來的答案就是那一個,肯定是下館子了,既然心裡知道,問與不問有什麼區彆呢?
樓上的一戶人家感慨道:“這人與人真不能比,怎麼這世間好事都讓喬家趕上了!喬師傅媳婦沒退休之前,一家五口,四個大人全都端著鐵飯碗,有著好工作,尤其是喬師傅,八級工啊,一個人的工資頂得上我們一家的工資,兒子兒媳婦也都是廠裡的乾部,工資也不低,一家子一個月的工資加起來三百多塊,而咱們一家一年能不能存到三百多塊都不一定呢。
而現在雖然喬師傅媳婦退休了,可人家孫女正式上班了,單位還那麼好,又體麵福利又好,還是國家機關呢!”
旁邊經過的一個鄰居聽到這話也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隻能點頭讚同。說實話,現在也就隻能拿喬家夫妻倆一直沒能生出個兒子這件事來安慰安慰自己了,至少這一樣喬家比不過他們樓裡任何一戶人家,除了喬家,誰家沒兒子?
一家子這麼能賺錢又能怎麼樣?以後家產還不是便宜了外人?等他家姑娘嫁人了,所有的錢不都是女婿的了嗎?賺了那麼多的錢花不到自己家的血脈上,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至於他們家喬嘉嘉那個閨女,現在工作單位這麼好,自己也能賺錢又能怎麼樣?喬家把閨女培養的這麼好,最後不也是全便宜外人嗎?
有人不無惡意的想著,或者他們家再招個女婿,反正那喬師傅不就是上門女婿嗎?再招一個正好延續他們家的傳統了,隻是這年頭上門女婿的品性能不能信的過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誰知道等年老的時候,這上門女婿還靠不靠譜呢?喬家要是這樣做,就賭吧,指不定最後就賠得“血本無歸”,連三代還宗都不要,下一代直接就跟女婿姓了。
隻是心裡想歸心裡想,有這樣想法的鄰居是萬萬不敢在喬家人麵前說這樣的話的,畢竟喬家一家子都有出息,最後真的對上了,他們能討的了好?也就隻能在心裡說說了。
至於喬家四個大人,彆說他們不知道這些鄰居想法,就算是知道,也壓根不關心。他們怎麼想跟自己家有什麼關係?隻要他們不舞到麵前來,連心情都影響不了。
自從三年困難時期那時候開始,他們家就跟樓裡的鄰居關係就有些裂縫了,在那之後,除了隔壁觀念比較合得來的丁家,其他鄰居一直維持的也不過是麵子情而已,僅限於見麵打個招呼,至於其他的交情一概沒有,所以喬家人也自然不會為了改變周圍鄰居的想法就去做什麼,隻要他們家富裕一天,生活條件比其他鄰居好一天,那些鄰居對他們家的意見就不會消失。
既然如此,還非要做什麼無用功去扭轉那些鄰居對他們家的印象?觀念不同就觀念不同唄,彆以為喬家四個大人不知道某些鄰居心裡想什麼,無非就是用他們家沒有兒子來安慰自己,達到自我勝利的目的,自覺雖然其他方麵比不過,但在這方麵上終於高他們家一等了。
對於這樣想法的鄰居,喬家人隻能說,他們樂意就好,可能在他們的眼裡,有好幾個兒子生活就算再苦也比隻有一個閨女強,他們樂意吃苦就吃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可能他們就是喜歡吃苦。反正喬家幾個大人是沒有看出辛辛苦苦養那麼多兒子,連吃飯都要成問題了有什麼值得高人一等的。
第一天下午,喬嘉嘉是正常時間下班的,她一開始就按照平日裡的習慣,除了單位大門就徑直往自行車車棚那邊走去,準備推了自行車下班回家。
隻不過等到她推了自行車從車棚出來,一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長身玉立的青年,夏日五點的太陽依舊很是明亮,透過樹蔭灑下零星的光斑,仿佛銀色的亮片,落到了青年的身上,顯得青年格外好看,喬嘉嘉一時之間有些愣住了。
心裡忽然無厘頭的想到,成年以後的白青哥似乎美貌依舊不減,在此就要拉出一個的對照組以南哥了,以南哥以前也是個英俊青年,絕對也算得上是帥哥了,但是現在下鄉了,黑了至少三個度,喬嘉嘉現在對於以南哥的印象,就是牙格外得白,她心裡慶幸,幸虧白青哥的“美貌”一直都沒有變過,從少年到現在的青年,五六年過去了,依舊“穩定發揮”,以前是精致青澀的少年,而現在是俊美成熟的青年。
她往對麵揮手,有些高興地說道:“白青哥你怎麼過來了?”
說完,便推著自行車往那邊過去。
陸白青這回也是騎著自行車過來的,這是他回到華國買的第一輛自行車。至於汽車,陸氏集團的人辦了手續正在海關托運,現在還沒有到,隻是就算到了,陸白青也不會開著車過來嘉嘉單位,他並不想給嘉嘉帶來麻煩。
騎著自行車的陸白青,完美融入到了華國青年之中,除了樣貌格外英俊,路上多引來了幾道關注的目光。
“我過來接你下班,這麼久不見了,難道嘉嘉不想我這個哥哥嗎?”陸白青神情很是溫柔,帶著一貫的不展示於人前的耐心。
喬嘉嘉聽了這話趕緊表態:“當然想呀,就是突然看到白青哥你在這邊出現有點驚訝嘛。你都沒有提前和我說,我根本就沒想到今天會是白青哥你來接我下班。”
陸白青聽了這話滿意了,他點點頭,“那我們一起回去吧,我帶了些禮物送給你還有你的家裡人,今天我還去何家村那邊看了以南,也送了些東西給他,他現在的變化有些大。”
喬嘉嘉聽到這話立馬笑著道:“是變化很大吧?我就說嘛,以南哥他比起以前黑了好多,他還非要跟我說,這樣更有男子氣概,不像小白臉那麼娘,哼!這就是他的挽尊之詞,還是白青哥你好看,一點也不黑,比以南哥有男子氣概多了。”
喬嘉嘉毫不猶豫地拉踩著,她下次見到以南哥,還要當麵反駁他呢,白青哥就是最好的例子,皮膚白哪裡娘了?
陸白青聽到嘉嘉這話有些失笑,他原本想說,以南現在比起以前多了幾分堅毅,少了幾分玩世不恭的少年氣,大約是這幾年的下鄉鍛煉了不少,所以他才說變化有些大,不過嘉嘉既然這麼說了,陸白青很是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以南現在的確比以前黑了不少,對,就是這個變化有點大。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並排騎著自行車,陸白青依舊是習慣讓嘉嘉騎車走在裡側。